宋嬤嬤哎呀一聲,拍著腿懊悔的說:“老奴我也早想告訴您的,可這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口。這是,這是老爺?shù)囊馑?,叫我和老姐姐把您送到慈圣庵靜養(yǎng)?!?
暇玉懵了,眨眨眼:“慈圣庵?尼姑庵?我爹叫我出家?”
“不是出家,是叫您暫時避一避,先做幾年女居士。女居士帶發(fā)修行,到了時間,老爺再接您下山?!?
這不是頭發(fā)的問題,而是被欺騙的問題。她想不通:“就為了避穆錦麟?”
林嬤嬤也走過來,苦口婆心的勸道:“小姐,您就聽老爺?shù)陌才虐伞!?
“如果我不打算聽呢?”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自個想想,老爺?shù)拿钍悄肼牼吐?,不想聽就不聽的嗎?”宋嬤嬤說的干脆:“您還能怎么樣呢?來,那慈圣庵就在前面,等您做了居士,任誰也沒膽子去闖姑子廟?!闭f完,便攙住暇玉的胳膊,想硬拽她的上馬車。
就算抵抗不了,也要抵抗,這是個態(tài)度問題。暇玉用力掙扎:“我娘知道嗎?我要回去見她!”浮香也上來幫著小姐,無奈吳敬仁用了心的,選的嬤嬤牛高馬大,加上綠影病了,自己都站不住,兩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婆子對付個暇玉和浮香易如反掌。待林嬤嬤把綠影弄回車上,馬車重新啟程。
把暇玉重新弄上車,宋嬤嬤告罪道:“小姐千萬別怪,不這樣的話,我們也不好交代?!毕居褚Т讲⒉徽f話。
浮香心直口快,恨恨的說:“在姑子廟青燈苦佛的熬著,比蹲大監(jiān)好不了多少!老爺怎么能這樣?!”
暇玉拉了下浮香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了:“……父命難為……我只嘆我命苦……”說著,雙目含滿淚水,掏出絲帕擦拭:“我就怕我經(jīng)此一難,命殞慈圣庵……孝敬不了二老了……咳,咳!”越說越凄然,她突然痛苦的嗚的一聲提了一口氣,接著用帕子捂住嘴巴劇烈的咳嗽起來。
“小姐,小姐!”浮香慌忙給小姐順背:“您這是怎么了?”
暇玉拿開手帕,只見白絹牡丹紋絡(luò)的帕子上染了一塊血跡,灼灼奪目。浮香呀的驚叫一聲:“血——血——”
“……我命數(shù)怕是……”暇玉捏著那帕子,氣若游絲的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半句,而后半句則湮沒在喉嚨間,弱不可聞。
“快停車——回京城——”浮香喊道:“小姐不行了!”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宋嬤嬤完全被嚇呆了,小姐竟然因?yàn)槭懿涣舜驌?,嘔血暈厥了。浮香見她不動,急道:“你倒是叫馬車調(diào)頭??!”
暇玉聽了暗喜。
正此時,就聽車身后傳來陣陣馬蹄聲,越靠越近,幾乎就在嬤嬤準(zhǔn)備撩開簾子看的瞬間,那馬隊(duì)就奔到自己所坐的馬車前面,使得馬車被迫停下。
暇玉本來正沉浸在自己悲情的演技中,不想馬車卻停了下來,浮香和嬤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外面去了。她也看個究竟,可她現(xiàn)在是傷心難過以致嘔血的吳家大小姐,所以只得硬著頭皮裝暈。心說,就算是強(qiáng)盜的話,她起來也不頂用,還是暈著吧。
而這時,車簾唰的被撩開,漏進(jìn)外面溫暖刺目的陽光來,還伴著一把曾聽過的聲音:“你們要把她帶到哪里去?”
是穆錦麟。
原本的打算咬破舌頭,做出嘔血病重的樣子,唬宋嬤嬤帶她返家的??砂肼纺洛\麟竟殺了出來,事已至此,她必須繼續(xù)演下去。她本偎靠在浮香懷中,此時緩緩睜開眼睛,強(qiáng)作難過的樣子:“穆大人……您怎么來了?”見他身著飛魚服,一見便知是從任上匆忙追逐而來的。
要說穆錦麟百花叢中過,什么調(diào)性的美人都見過,唯獨(dú)沒見過病美人。見慣了光彩奪目,艷如驕陽的女子,只覺得眼前的暇玉像是冬日梅花上積簇的落雪,清冷的氣質(zhì)最合他眼緣。一改剛才責(zé)難的語氣,溫聲問道:“我聽說你出城便追來了。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什么叫聽說?聽誰說的?還不是聽手下的校尉報告才得知她的行蹤的,想到自己的行動舉止都在穆錦麟的監(jiān)視中,便遍體生寒。不過他只知道自己外出,卻不知去哪里,反正人都被他找到了,不能再給家里添麻煩,于是暇玉準(zhǔn)備撒個謊,就說是去進(jìn)香,省得穆錦麟知道實(shí)情再做出為難吳家的事來。
可誰知偏這時,宋嬤嬤跳下馬車,咕咚磕了個頭:“大人饒命,老奴只是聽老爺吩咐做事的,要把小姐送去慈圣庵的事,老奴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暇玉心說,唉,全完了。果然穆錦麟聽了,劍眉倒豎,登時火了:“好哇,竟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來,姓吳的他是活膩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