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呼吸綿長而輕勻,一副謫仙睡姿,彷佛那些心碎的記憶僅是她一個人虛妄的夢魘。
雙雙輕輕挪動身體,一陣刺痛由左臂傳來。
原來這不是夢。
看著包扎好的手臂,血淋淋的在提醒他對自己有多無情。
他當(dāng)著她的面,與人茍合。
好臟。
真的好臟。
她永遠沒有辦法原諒,永遠。
雙雙凄然而笑,入宮前她以為自己準備好了,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可是當(dāng)她親眼看到他親了那個女人,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撕裂。
她太高估自己了。
那是她的夫君??!這一輩子要相濡以沫的男人,他怎么可以這樣殘忍的對待自己。
他說,她和那些女人一樣,都是他暖床的婢女……
真是可笑,堂堂東宮太子妃,手握治理之權(quán),可在他面前只是個奴婢,說下跪便下跪,說挨打就挨打。
是她不該奪人所愛。
是她不該在他伸出手時,猶豫不決的握住他的手。
她誤以為天壇上那些溫柔的叮嚀是對自己的呵護,人家只是略施伎倆戲弄她而已。
是她自以為是,是她多自作多情。
心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勝過身體的痛楚。
她想撥開他的手,離的遠遠??伤龥]有力氣,只能微微向后蠕動著。
沈穆時察覺到懷里的動靜,立即睜開眼,看到她醒了淡笑道:“你醒了?”
雙雙皺眉看著他帶著笑意的臉,撇過頭望著別處,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
沈穆時對自己前幾日的暴行還有些心虛,也不計較她的無禮,假裝不在意的問道:
“還痛嗎?餓不餓?我叫人傳膳?!彼B珠似的問了幾句,見她不作聲,尷尬的輕咳一聲。之后抱著她小心翼翼地起身進入殿內(nèi),整個過程都是輕手輕腳,擔(dān)心自己再誤傷她的手臂。
轉(zhuǎn)身看向窗外,天光幽微,寅時的鼓聲他卻一點都沒聽見。
他拉開天青色繡竹的簾帳,喚了雁喜過來伺候。
趁著沈穆時和雁喜說話的當(dāng)口,雙雙仔細的打量她現(xiàn)在呆的地方。
這里比暖閣大多了,裝扮倒比她的房間簡單許多,想必是太子居住的房間。
天青色的透光簾帳由床柱垂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即便屋里沒有點燈,依舊能看到華麗的斗拱與藻井。
四周的壁上掛著燈箱,但統(tǒng)統(tǒng)滅了火。
僅有一盞繪有花鳥的絲絹長明燈點著,寢內(nèi)昏黃空曠,隨著長明燈的燈火飄動明暗交織。
簾帳再次被掀開,沈穆時站在她面前一臉淺笑。他正要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雙雙條件反射般往后躲,別過頭,舉起右手便要遮擋。
沈穆時見她滿臉驚懼的模樣,神色一黯,啞了聲淡淡地說道:“我只想看看你還燒不燒?!?
雙雙完全不信,依舊縮在那里警惕的盯著他。
沈穆時見她如驚弓之鳥,胸口有股郁悶之氣狠狠堵著。
將停在半空中的手抽回來,轉(zhuǎn)身到桌前倒了杯茶水。
“喝水。”沈穆時捧了月白玉杯,放在嘴巴邊吹了吹,等茶水涼了些才雙手遞給雙雙。
雙雙昏睡的時候是喂不進去水的。睡了大半日除了喝藥,滴水未進,她早就口渴了。猶豫了一下下最終敗給了本能,如蔥般的玉指伸出去接,卻簌簌地抖著,怎么也接不住。
“沒有力氣?”沈穆時關(guān)心的問道。
雙雙不想理他,準備起身靠近點去接。
沈穆時動作更快,一只手摟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將玉杯靠近了她的唇瓣,慢慢喂她喝。
喝了水恢復(fù)了力氣,雙雙用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沈穆時死活不撒手,還更加用力的摟著她。
她像個賭氣的孩子似的,眼看甩不開了索性閉眼不去看他。
沈穆時也就這幺抱著她,兩人陷入膠著。
沈穆時不想放手。
從方才的反應(yīng)來看,他知道自己那天嚇著她了。
可是她的神色如此冷漠,讓他摸不準雙雙的脾氣,到底是害怕他,還是在氣他。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質(zhì)弱纖美,玲瓏剔透如晨露,就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一個不小心的就會碎了。她身著薄薄的單身,大清早凍得直發(fā)抖,他于心不忍,想也沒想就將外袍脫了披在她身上。
大婚那日,她傻里傻氣四處亂瞧,頭上的鳳冠珠翠敲擊著,也敲亂了他的心。
在他練劍的時候,她雙頰緋紅地倚在窗欞凝視著自己,神情是那樣的溫柔癡迷,那一瞬間他欣喜得意,讓他忍不住在浴池戲弄了她。
他要她為他刷背,當(dāng)她看見自己一身丑陋的疤痕不僅不嫌棄,還一度為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