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人從不在夜里接近那兒,傳說,那里鬧鬼。
多少個(gè)失寵的妃子在那兒發(fā)了瘋,或死在那閣中,卻沒人真切瞧見個(gè)鬼影,也沒人想驗(yàn)證,離得越遠(yuǎn)越好。
但在今夜,凝香閣卻有聲響動靜,蟲鳴中隱隱約約男女的聲響。
這是第一次,一向冷靜自持的沈長淵會挑在風(fēng)聲這么緊的時(shí)候,來凝香閣找周尚服。
以往,他總是柔聲對她說道:“傾傾,本王心悅你,絕不會像父皇般冷落你。傾傾,協(xié)助我,待我登基,必許你皇后之位………”
她進(jìn)宮多年,沒盼到皇帝的垂青,卻盼來了年輕的二皇子。
或許是深宮寂寞,或許是不甘心,皇帝不給不了的承諾,沈長淵給了。
但沈長淵不知道,她并不是為了后位才幫他的。
早在與他有了肌膚之親那刻起,她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她無法再安于己位等著皇帝的寵幸,她想要的是二皇子的愛。
于是她費(fèi)盡心思,欲扶他為帝。
即便是鏡花水月,抑或是飛蛾撲火,周尚服依舊無怨無悔。
伸手去摟他的脖子,卻被男人捉住了手,不聲不響的甩開。
“傾傾,夠了。”
沈長淵面色清冷。
周尚服自然瞧見他的不悅,內(nèi)心微顫,雖百般不愿意卻還是止住手。
二皇子,一向是謹(jǐn)肅小心的人。
就連對他下了媚藥,依舊有著過人的克制力。
周尚服心里嘆道:若當(dāng)初沒有下藥,他會碰她嗎?
“小梨人呢?”
沈長淵一邊穿衣服,一邊淡淡地問道。
“小梨沒回臨王府?自從沈元安遭禍后,便再也沒有小梨的消息,她會去哪呢?”
周尚服眉頭輕蹙,似在思索。
“傾傾,我不喜歡別人瞞我?!?
沈長淵神色轉(zhuǎn)暗,心思似夏日的雷雨般醞釀著。
“殿下!我怎會有事瞞您呢?”
周尚服心中一震,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懷疑自己。
“是嗎?”
沈長淵瞟了周尚服一眼,面色越發(fā)清冷,彷佛方才的歡愛只是夢境,隨意挑起博古架上披掛的外袍套上身。
“臨王有何吩咐?交由我來辦也一樣妥當(dāng),不一定非得要小梨……”
周尚服匆匆起身,麻利的拾起凌亂的衣衫穿好,慌忙下榻跟在沈長淵身后。
“身在禁宮中,男子諸多不便,你命六局的宮人尋她去。三日內(nèi),我要有答案?!?
沈長淵冷冷的打斷周尚服,早已失去耐性。
“是什么事那么急?若是耽誤便不好,小梨尚未回到六局前,由我來…”
周尚服內(nèi)心浮現(xiàn)一絲不快,但面容依舊溫婉可人,半點(diǎn)也不透漏心思,趕緊湊上前為沈長淵更衣。
沈長淵不發(fā)一語,輕輕拂開了周尚服的手,冷聲道:“小梨是你帶進(jìn)宮的,為何你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莫非,你對小梨下手了?否則,為何你看上去一點(diǎn)也不著急?”
周尚服怔愣一瞬,臉色甚是難看:“殿下何出此?”
“這要問你自己。她對你的用心,你不是不知道?!?
沈長淵面色更為冰冷,眼神銳利地掃過周尚服。
隨即拉開了門扉,迅速往外走去,毫不留戀。
周尚服站在原地,見他頭也不回的走去,立即揚(yáng)聲喚道:“等等,殿下!”
沈長淵頓住腳步。
“小梨對你重要,還是我對你重要?”
周尚服追究問出,那埋在心中已久的話。
沈長淵沒有回答她。
周尚服聽見內(nèi)心有一絲碎裂的聲響。
小梨是她進(jìn)宮時(shí),途經(jīng)巷子撿到的小叫化子。
若不是那群叫化子撕開了小梨的衣裳嘲笑,她不會知道小梨的特殊。
瞧著小梨淚眼迷蒙,不知為何,她心軟了,讓小梨穿上了秀女的服飾,頂替了路上與她同房、卻因病而死的秀女,就這么混入了宮。
為了沈長淵,她命小梨做為兩人之間的橋梁,互通消息,卻被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小梨最大的秘密。
小梨從臨王府回來,神色郁郁,若有所思。她狐疑地掃了一眼,不過是那一眼,小梨卻撲了上來擁住自己,嘴里喃喃叨念著:“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愛的人只有你,一直只有你…”
周尚服心中劇痛,苦澀的淡問她:“殿下,碰過你了?”
小梨放聲大哭,只是不住地道歉:“是他強(qiáng)迫我,我沒有做出對不起主子的事…”
小梨摟著她哭得涕淚縱橫,卻不明白她的震驚、她的淚,不少于小梨。
隨著次數(shù)變多,周尚服無法再欺瞞自己的內(nèi)心。
她有恨。
從沈長淵頻繁召小梨去王府開始,她知道臨王的秘密。
她不愿讓小梨接近臨王,卻不能阻止小梨。又在每次小梨帶著臨王的麝香味回到凝香閣,狠狠的折磨小梨。
小梨到底是愛自己的,不是嗎?
臨王到底是先愛上自己,才許了自己皇后之位的,不是嗎?
那么,臨王寵幸小梨,又有何關(guān)系?
她總是這么安慰自己。
這是多么扭曲的關(guān)系,她卻逃避不去看。
可是當(dāng)她埋頭于土里佯作不知,當(dāng)只鴕鳥時(shí),卻沒想到隨著時(shí)間過去,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尤其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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