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好幾百種”性別，馬就三種。公馬、母馬和太監(jiān)馬（騸馬）。馬是群居動物，一個小馬群中，基本就一只公馬。公馬性子烈，吊事一堆，性成熟后，要么和別的公馬打架，要么搞母馬，就這點屁事。馬群有相對嚴格的等級制度。頭馬是該馬群中資歷最老、最年長的母馬——可能也是子孫最多的。在草原上奔馳時，頭馬在前，其余馬匹按體格大小分前后跟著，公馬負責保護整個馬群的安危。這就是自然界，其實大多數(shù)動物都差不多。一般而，母馬幾乎不拿來騎乘，一是容易發(fā)情，二是要拿來養(yǎng)育后代。公馬也幾乎不拿來騎乘，因為數(shù)量少。大量騎乘的是去勢的公馬，性子相對溫順，又有力量、速度，還沒太多逼事。所以邵勛他們捕獲的，絕大部分還是去勢的公馬，正常的母馬、公馬極少?！坝酢碧遵R的漢子快意馳騁，追逐著受驚逃跑的母馬。母馬的子子孫孫們跟在后面，長聲嘶喊，奮蹄疾走。一方跑，一方追。追著追著，馬群慢慢停了下來，居然開始低頭吃草。騎手們松了口氣，不緊不慢地驅(qū)趕著，將馬群帶回?！耙弧⒍?、三……”蔡承帶著一幫親兵，默默點計著數(shù)字。“剛才數(shù)到幾來著？”“忘了?！薄澳愠顺燥?，還會什么？”“哦，我重數(shù)一遍?！绷硗庖贿?，匆匆趕來的銀槍軍甲士把俘虜趕得遠遠的。俘虜們莫名其妙，不敢相信還有這等好事?！盃柕茸陨?。”“滾得遠遠的，別再被我看見?！薄皩④娙实?，不愿殺俘，爾等就偷著樂吧。”俘虜們遂一哄而散，包括數(shù)千晉人奴隸。不是沒有人想留下來從軍，不過這會不可能帶上他們，干脆全部打發(fā)了事。而臨走之前，還讓他們把尸體都挖坑掩埋了?？偣矒魵⒘艘磺辶贁橙?，俘千余，趁亂奪馬而走者一千五百余。五千匈奴騎兵，就這么沒了。當然，其中大部分還能跑回去，但很顯然已經(jīng)退出了此次戰(zhàn)斗。到傍晚時分，收攏的馬匹超過七千，加上原本的馬騾，總數(shù)突破了一萬五千，超過一人雙馬的配置，離一人三馬還有點距離——其實不錯了。邵勛讓人第一時間把馬匹帶到船隊碇泊處。突襲陸逐延的三千多步騎則利用他們的營地，監(jiān)視山坂上成皋那邊的動靜。方才肯定有潰騎跑去成皋通風報信了，那邊已然有了準備。單征會下山來進攻他們嗎？不好說，但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單征人多，還有城池守御，邵勛不準備去碰他。他相信，如果單征頭腦清醒的話，也不會放棄相對堅固的城池，把自己置于腹背受敵的窘境。至于不走成皋、虎牢關(guān)，怎么到大伾山以東的滎陽去，辦法還是有的……十月初四，大伾山下一直風平浪靜。期間有過幾批匈奴游騎前來查探，不過在看到已退到洛口，背靠船隊，正面扎營的三千多步騎時，他們果斷離去了。當天傍晚，金正、王雀兒等人帶著大部隊抵達洛口。匈奴人依然遠遠綴在后面，但看樣子有點絕望，留不住他們啊。老實說，他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各種手段齊出，多多少少還是遲緩了銀槍軍的前進步伐的。但也只能是“遲緩”了，阻擊則完全做不到。匈奴人真正擔任阻擊任務的是鎮(zhèn)西將軍單征，他現(xiàn)在還在不斷加固成皋，做誓死一戰(zhàn)狀。傻帽！邵勛輕笑一聲，帶著王雀兒、金正、王瑚、北宮純等人來到了黃河岸邊，指著前方一處半淹在水中的狹窄河灘，道：“這是纖夫走的路?！贝髞缮奖睘I黃河，經(jīng)過多年的淤積，山腳下出現(xiàn)了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路，半泡在水中。這條路，一直以來只有拉漕船的纖夫才能走，絕對通行不了大車。正兒八經(jīng)的路在山上，被虎牢關(guān)截斷。這條路真正能走，要到三百年后的隋朝了。隨著這條路的出現(xiàn)，虎牢關(guān)完成了歷史使命，新的汜水關(guān)應運而生。氣候、地理的變動，對人類戰(zhàn)爭史的影響還是比較大的。前有秦函谷關(guān)的廢棄，潼關(guān)的興起。隋唐時有虎牢關(guān)的衰落，汜水關(guān)的興起。到唐末五代那個小冰期，則有臨渝關(guān)（山海關(guān)）濱海道的淤積成陸——在此之前，這條道路沼澤遍地，海水侵蝕?！拜w重車、偏廂車上船，走水路至下游滎陽段渡口上岸?！鄙蹌渍f道：“如果船上還有空地，就擠一些人上船。在滎陽登陸后，就地扎營屯駐?！薄捌溆嗳说?，包括我，從這條道穿過去，抵達東面的大伾山尾閭?！薄敖鹫?，你領(lǐng)三千人，伐木打制攻城器械，作勢要攻成皋。”最新“待其余人都通過后，你再領(lǐng)人趁夜撤走?！薄胺判?，現(xiàn)在沒幾個賊人。他們多半以為我等要乘船撤走，追之無及，這會應該已派人通知下游，想辦法阻截我軍?！薄坝涀?，白天一切照常，大事晚上再做?！闭f完之后，他看向所有人，讓他們慢慢消化。金正、王雀兒等人是腦殘粉，自然沒有意見。滿昱習慣了服從命令。北宮純、王瑚等客將則對邵勛奇思妙想、神鬼莫測的手段敬畏有加，想了想后也同意了。眼前這個人，指揮作戰(zhàn)舉重若輕，似乎沒什么能難倒他的。易地而處，他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這么好。陸逐延若遇到他們，可能會敗，但不一定死，但遇到邵勛，真死得不冤?！凹葻o意見，那就行動吧?！鄙蹌追愿赖馈Ｗ孕倥蝗敫咂揭堰^去十天了，豫州大地也進入到了風聲鶴唳的階段。從三天前開始，一股騎軍沖入梁國，大破乞活軍王平部，隨后兵鋒一轉(zhuǎn)，南下陳郡，在陽夏、武平、苦縣一帶肆虐。到了今天（十月初五），其先鋒一部數(shù)百人甚至沖到了陳縣境內(nèi)。王玄帶著妹妹王景風、王惠風猶豫了半晌，最終決定在度支衙門內(nèi)堅守。這是一個有厚實圍墻的莊園，本有數(shù)十家兵外加二百運兵。后來，又有部分屯田流民躲避了進來，林林總總千余人還是有的。王玄打開了武器庫，給每個成年男子發(fā)放器械。自家的私兵甚至還有鐵甲、皮甲、步弓。運兵雖然戰(zhàn)斗力一般，但裝備也還湊合。整體而，似乎可以打一打？但王玄還是很擔心，更有些懊悔。匈奴南下，他帶著妻兒老小和兩個妹妹離開了洛陽，本來該去廣成澤別院住著的，但和父親商量一番后，鬼使神差拐來了陳縣。失策?。恐?，王玄滿臉懊悔。王景風一開始也很害怕，但吃過午飯后，好像就忘了，居然哼起了曲子，被老哥狠狠瞪了一眼后，才委屈吧啦地停了下來，嘟囔道：“陳公會來救我們的?！薄澳阍踔?？”王玄沒好氣地問道。一直在讀寫著什么的王惠風聽了，也看了姐姐一眼?！八饝^要對我好的?！蓖蹙帮L理直氣壯地說道。王玄扶額嘆氣。王惠風無奈地笑了笑?！八隙ㄒ呀?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王景風似無所覺，繼續(xù)說道。王玄心中煩躁，說道：“他縱回來，怕是也來不及了?！蓖蹙帮L被他這么一說，信心也沒那么堅定了，眼圈瞬間紅了起來，道：“我不要落入匈奴人手里?！蓖跣械美硭Ｍ趸蒿L則輕輕嘆了口氣。若度支衙門被攻破，她不會再活下去了。一女不事二夫，皎皎之軀，更不應受賊人侮辱。她知道父親的某些隱晦心思。自與愍懷太子離婚之后，父親一直不敢和她談論再嫁的話題。最近一年開始旁敲側(cè)擊，隱隱提及陳公邵勛喜歡她之類的事情，王惠風只置之一笑。陳公是個妙人，胸有大志，更難得的是不愿做一些尋常軍頭習以為常的惡行。偶爾還出口成章，說點風趣的話。長得——其實不難看，挺陽剛健碩的。如果她還沒嫁人，或許不會排斥。但眼下么，只能說有緣無分。她低下頭，繼續(xù)審閱文函。匈奴的進攻已經(jīng)很深入了，不過重點應該還是在兗州、豫州東部那幾個郡國。沖到陳郡這邊的，不過是少許先鋒罷了，既無后援，亦無太多食水。許昌幕府左司馬陳有根統(tǒng)率的府兵散在各縣，得到消息后，定然能將其驅(qū)逐。但這一次，也不是一點負面影響都沒有，至少人心動蕩是難免的了。陳公能在豫州站穩(wěn)腳跟，靠的就是守護一方安寧。今被匈奴突入，焚燒房屋、破壞溝渠乃至燒殺搶掠，他一定會被很多人質(zhì)疑吧？人心向背，其實才是最重要的。陳公不能靠清談聚攏人心，不能靠家世壓服人心，他只是靠手中的刀子，讓人將信將疑地信任他，這條荊棘遍地的路，走起來注定要比世家子難太多了。想到這里，王惠風好看的雙眉已經(jīng)皺了起來。王景風趴在桌子上，生了一會悶氣后，居然睡著了。王玄出了書房，到外間與家兵首領(lǐng)、運兵軍校交談。得知匈奴人只遠遠朝圍墻上射了幾只箭，見到?jīng)]什么反應后，便退走后，大大松了口氣。但他不敢掉以輕心，這只是匈奴的先鋒罷了，萬一下次來了個大的呢？都沖到陳郡了??！下一次豈不是沖到許昌城下？最新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