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2章提前五月之時,關(guān)中諸郡部分地區(qū)展開了夏收。-咸\魚_看·書_網(wǎng)?\已!發(fā)′布¢最新?章`節(jié)′一粒粒黃澄澄的小麥被收割入倉,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待諸般事畢,百姓們還會按照自家喜好,或種黍豆,或種其他雜糧,或者干脆休耕。而此時的荊州、揚州部分地區(qū),則已經(jīng)收完小麥,給農(nóng)田放水浸泡,準(zhǔn)備把小田內(nèi)的秧苗移栽入大田之中。毫無疑問,江南百姓在農(nóng)業(yè)中投入的勞動量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北方的。在稻麥輪作試行多年的揚州江北地區(qū),百姓幾平每個月都不得閑,每個月都有許多農(nóng)事。這導(dǎo)致他們漸漸耕作不了太多的田地,也無需耕作太多田地,因為畝收增長迅速同時這也意味著江南巨大的人口增長潛力,蓋因他們只要北方一半甚至更少的耕地,就能養(yǎng)活一家子。稻麥輪作這種農(nóng)業(yè)制度,如果花個幾十年時間慢慢普及到整個南方,爆發(fā)出來的威力將十分驚人?;蛟S,一兩百年后,南方人口將追上北方,由此帶來的變數(shù)和影響,邵勛也無法預(yù)料了。在阿城龍驤府割了半畝麥子后,邵勛便捶著腰站了起來,然后把吳公邵雍趕到了地里,讓他替自己繼續(xù)割麥子。邵雍苦著個臉,不過看到母親投注過來的目光時,他趕忙低下頭,老老實實忙活了起來。說來也怪,他不怎么怕父親,卻怕母親。當(dāng)然,這沒什么丟人的,父親也怕母親嘛,邵雍暗暗吐槽道?!高@把年紀(jì)了,逞什么強(qiáng)?」裴靈雁替邵勛拍了拍身上的麥芒,道:「關(guān)西官吏現(xiàn)在也不敢偷奸?;?,沒必要再留在此地了?!干蹌讈淼搅藰涫a下,親兵們又拿著蒲扇過來為他扇風(fēng),頓覺涼快多了。他突然想起了汲桑。大熱天的,卻穿著名貴的皮裘,然后讓人使勁扇風(fēng)。?¤微?趣o小¤說_網(wǎng)xe?追!最1新!章[x節(jié)?))真的窮怕了,好不容易搶來的皮裘,真舍不得脫掉,可謂抽象。但就是這種抽象之人,卻能屠戮鄴城,禍害河北,造成的破壞比誰都大。好在如今都被掃平了,西域又已經(jīng)收復(fù),當(dāng)?shù)闷稹附甬T無缺」四個字,他很滿足?!甘前?,該回去了?!股蹌赘锌宦?,道:「在人世走一遭,我已然完成了最低使命?!埂赶拐f什么話。」裴靈雁輕輕拍了他一下,道:「你在一天,哪怕什么都不干,對這個天下都是有好處的?!股蹌诪⒚撘恍?,道:「看運道了?!裹S彪在重病之前聽說頓頓吃肉,胃口很好,也能騎馬走幾十里,但一場病過后,完全就是兩個人了,聽說病愈之后,現(xiàn)在也時常臥床。反倒是糜晃糜子恢,很多年前就身體不太好了,時常纏綿病榻,但就這種病秧子身體,卻堅挺了很多年。是非曲直,誰能說得清呢?不過裴靈雁說得也沒錯。人在長期生活之中,會有情分,會有恩義,會有愛恨情仇等各種情緒,有時候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人明明已經(jīng)退下,不再掌握權(quán)力,或者身體衰頹,無法有效行使權(quán)力,但人們就是會安安靜靜地等他死后,才會做出可能會令他不悅的選擇。邵勛他多活一天,都會讓這個天下多穩(wěn)定一天,直到徹底穩(wěn)定下來。建章宮內(nèi),庾文君正和兒子、兒媳閑坐。漢王邵渥去年冬月成婚,與荊公邵恭前后腳,妻出身廬江何氏,乃何充之女。很明顯,這是一次統(tǒng)戰(zhàn)聯(lián)姻,用來拉攏淮南地頭蛇的邵恭娶妻續(xù)氏,出身馬邑郡。邵渥對這個妻子感覺一般般,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于是老實地接受了。庾文君一開始對何氏也有些不滿意,她覺得該尋個中原大族的,不過被邵勛好一通忽悠,看何氏愈發(fā)順眼了起來?!高@些粟特錦色彩濃烈、圖案奇異,又厚實精美,拿回去鋪在書房中便可。+看′書¢君¨最新¨章?節(jié)更\新`快」庾文君指著正在裝箱的錦緞,說道:「可別鋪在正廳之中,要被人笑的。」邵渥連連點頭。在父母面前,他一向以乖巧的形象示人,從不敢有半分逾矩之處。更何況母親向來更重兄長,對他也就那樣,此番賞賜這么多財貨下來,讓他有些感動?!赋苫橹?,娘便放下了一樁心事?!光孜木f道:「過些時日就要隨你父回京了,少府丞一職雖不高,卻是為自家做事,好好幫你兄長打理財計?!股垆子诌B連點頭。其實他想「玩」個武職,畢竟跟父親常年練武,自覺技藝不錯。而且,侍衛(wèi)親軍的將校們都說他弓馬嫻熟,刀槍亦有大成一就是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別是糊弄我的吧?「你兄長常年修書,外間事務(wù)知之不詳,你也要幫幫他?!光孜木^續(xù)說道。邵渥還是連連點頭,但心中有些不樂意了。從小到大,什么都是梁奴的,他就像活在六兄的陰影下一樣。不過這話不可能宣之于□,他只能暗中嘆氣了。邵勛咳嗽了一聲,然后加重腳步,慢慢走了過來。宮人、侍衛(wèi)紛紛行禮。庾文君高興地站起身,迎了上來:「夫君?!贡黄拮舆@么一看,邵勛有些想說的話便沒說出來,只向三人點了點頭。邵渥、何氏起身行禮。邵勛招呼三人坐下,然后看向兒子,道:「去疾,你這個少府丞無余事,但掌營建財計耳。去歲至今,數(shù)萬人治濾沱河,已大有成效。其中部分開支便是少府承擔(dān),你算術(shù)不錯,管好這筆錢,勿令出錯。」「好?!股垆鬃潞?,反倒放松了許多,便問道:「阿爺,我是不是要去并州?」前些年他天天去父親那里玩,經(jīng)常在殿中睡午覺,醒來后就跟著一起練騎射,不知道多自在??吹礁赣H時,他一點不覺得拘謹(jǐn),反正比在母親面前輕松多了?!附衲耆ゲ⒅?,明年就去冀州?!股蹌渍f道:「滹沱河出太行入河北,既然整治了,便徹底一點?!埂竷褐懒??!股垆渍f道。邵勛又嘌了眼何氏。此女已然懷孕了,這會落落大方地坐在那里,既不拘謹(jǐn),也不逾越。唉,我看女人的眼光怎么那么準(zhǔn)呢?邵勛有些自得地暗想?!赶聜€月就回洛陽吧?!股蹌仔α诵?,道:「想必關(guān)西將吏都盼著我離開呢。元規(guī)估計也早想我走了?!浮阜蚓?!」庾文君白了他一眼,道:「兄長很用心的,亦很有才干。小時候我們幾個都跟他讀過書,絲毫不遜色那些名士大儒?!干蹌撞恢每煞?,更不想在兒媳婦面前說大舅哥的不是。當(dāng)然,庾亮倒也不是菜到摳腳,他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就是性子稍有些急躁,他這一生太順?biāo)炝?,沒遇到什么重大挫折,性子被歲月及繁重的庶務(wù)磨掉了很多浮躁,但殘留的仍然很多。一家四口人共同用了一頓飯后,邵勛又收到了西域來的軍報。楊勤將抓獲的疏勒王公貴族盡數(shù)貶為奴婢,發(fā)往車師后國屯田。疏勒王自請入朝,仍以其子為王。今年年底,西域諸國國王或王世子悉數(shù)入京,參加正旦朝會,以強(qiáng)化大梁朝對他們這些邊塞屬國的震懾。邵勛看完后基本滿意,遂令西域大都護(hù)李柏入朝,擔(dān)任尚書右仆射。原右仆射毛邦出任左仆射,梁芬則任尚書令、平章政事,太子太傅之職仍然兼領(lǐng)。以宰相之身兼領(lǐng)東宮首席,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解讀。有人認(rèn)為這是天子對太子的信任,理由是宰相當(dāng)東宮屬吏,這還不重視嗎?有人則認(rèn)為這是天子加強(qiáng)對太子的控制,因為太子太傅的身份更高了,權(quán)勢更重了,太子在他面前討價還價能力降低了。邵勛管不了別人心里怎么想的,也不想管。又或者,他自己內(nèi)心都很復(fù)雜,說不清楚吧。楊勤接任第二任西域大都護(hù),治龜茲鎮(zhèn)(今阿克蘇),直接管理龜茲鎮(zhèn)三千五百戍兵目前只募齊了五百騎兵,三千步卒才得八百余人。直管之外,尚有督管,即焉耆、龜茲、疏勒、于闐、鄯善五國這五國之下,還有封國,如溫宿、尉頭、危須、尉犁、莎車等等。楊勤的首要工作是穩(wěn)定西域局勢,而穩(wěn)定的根基便是駐軍了。沒有駐軍,什么都玩不轉(zhuǎn)。一張紙的冊封而已,若不能讓他們心中畏懼,真以為拿你當(dāng)回事呢?漢武帝這人固然窮兵黷武,搞得國家快要崩潰,但西域有事,他是真的上啊,而且是不計代價地上,上到不得不下輪臺罪己詔平息眾怒。而也就是這種不計代價,打消了西域很多國家的僥幸心理,讓他們不得不臣服,因為誰也不敢肯定漢朝大軍是不是再度殺回來。龜茲鎮(zhèn)只是第一個。邵勛要看看究竟花多長時間才能完成。龜茲鎮(zhèn)諸事完畢后,他準(zhǔn)備設(shè)立于闐或疏勒鎮(zhèn),尤其是后者。楊勤軍報中提到,雪化之后,有萬余大宛國兵馬翻山越嶺而來,見疏勒已平,遂遣使謝罪,奉上禮品。邵勛看了直想笑。這大宛國氣勢洶洶殺過來,一看老伙計疏勒國已經(jīng)降了,心中恐慌,方才罷兵,也是個不老實之輩。聽聞其國王要遣世子來洛陽,屆時看看再說。庾蔑亦已抵達(dá)疏勒,楊勤派新近升任右曉騎衛(wèi)部曲將的拓跋思恭率三百騎護(hù)送其至大宛。大宛國王隨行,態(tài)度恭順,場面做得還不錯。五月十一,中常侍侯三遣人至長安。邵勛看到后,思慮良久,給四子虎頭寫了封信。隨后便不再猶豫,安排人手留守長安,照顧一些不便出行的宮妃,自己提前回返洛陽。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