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皺眉說道：“你是不是吞了紅磷？”

“嗯！”

王強瞬間轉(zhuǎn)身，一臉震驚地看向陸遠。

“你們這群知青，一個比一個瘋?！?

陸遠嘆氣道：“為了回城，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別的事情為了返城故意裝病，你特么是故意自殘?！?

“我如果沒看猜錯的，你這是明顯的磷中毒跡象?！?

“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不這么干，我這輩子都回不了城?！?

想到陸遠是村里的治保主任，治保主任的工作之一正是監(jiān)督知青，肯定了解知青們回城的各種方式，王強擦擦頭上的汗，掏出一支香煙。

“你們這些鄉(xiāng)下人，從小就開始干農(nóng)活，我們這幫來自城里的年輕人，就沒吃過這樣的苦。”

“農(nóng)村的日子到底有多苦，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正常方式根本走不通，不自殘，我還能怎么辦？”

王強不忿地說道：“像我們這種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沒有關(guān)系，二沒有多余的財物用來送禮，除了一條命，什么都沒了?！?

陸遠說得沒錯。

王強之所以能回城，正是靠傷害身體自殘。

將一整盒火柴上面的紅磷全部吞下肚，磷中毒導(dǎo)致胃部和呼吸道受到影響。

為了回城市，王強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根本干不了重活。

也是因此。

王強才會當(dāng)起票販子。

能過正經(jīng)日子，沒人愿意在鋼絲上面行走。

票販子這種活看上去輕松，能夠獲得各種緊缺的票，可一旦被抓住，一個投機倒把，足夠讓你送進去啃幾年窩窩頭。

“把你家的地址留給我。”

“你想干什么？”

王強一臉戒備。

“我們村有個老中醫(yī)，醫(yī)術(shù)相當(dāng)了得，就像你說的，一回生二回熟，相逢就是緣分，回去以后我讓老中醫(yī)針對你的情況，開個治病的藥方，從山上采點中草藥寄給你?！?

陸遠嘆息道。

時代的一粒沙，落到個人頭上是一座萬噸大山。

吃下大量的火柴紅磷，身子算是廢了。

如果換成自己是王強，會不會以這種方式回城？

陸遠不知道。

只是單純覺得王強有點可憐，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謝謝?！?

千萬語匯到嘴邊，化成了一聲謝謝。

當(dāng)即，王強掏出身上的紙，寫出了自家地址。

看到地址是在工廠家屬區(qū)，陸遠有些納悶道：“看你家的地址，你應(yīng)該是工人子弟，回到城里就算得不到正式工作，工廠也能給你安排個臨時工吧？”

“嗨，別提了！我家一共五個孩子，我最小，當(dāng)初傻了吧唧地以為下鄉(xiāng)就能吃飽飯，說死說活也要去鄉(xiāng)下插隊?！?

“我上面的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人家才叫聰明，打死不下鄉(xiāng)，誰敢逼我，我就拿菜刀抹脖子?！?

王強動作夸張地描述大哥二哥和大姐，是怎么樣的狠人。

打定主意不下鄉(xiāng)，誰說都不好使。

下鄉(xiāng)？

下你姥姥！

等到王強回來，不但工作沒他的份，家里也快沒他的落腳之處。

不得已，王強每天在客廳打地鋪。

天不亮便要起來干活，免得父母難做，哥哥姐姐說閑話。

“不說這些了，咱們走吧?！?

騎上自行車，王強不再談自家的事情，專心致志的蹬車。

過了一會，自行車停到農(nóng)科所辦公樓前。

“你要買的東西這里邊有賣的，不過……哎，算了，我?guī)氵M去吧?！?

經(jīng)過一番不算復(fù)雜的心理斗爭，王強主動走到前面帶路。

前天，陸遠除了從王強手里，用收音機票換了一張自行車票，又額外拜托王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