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們沒有見過謝青折。”
……
“荊鴻,你的雞掉了。荊鴻?”一直在大快朵頤的夏淵停了下來,大方地把自己碗里的一塊讓給荊鴻,“算啦,給你吃我的雞|吧?!?
陳世峰聽到那個名字,心中微微一震,然而未及反應,便聽到自家“小師弟”大煞風景的一句話,忍不住猥瑣地笑了起來,還學著夏淵的樣子給柳俊然夾了一塊:“俊然,來,給你吃我的雞|吧?!?
柳俊然面上一紅,也沒心思追究什么俊哥兒什么謝青折了。
他們這邊打個岔的功夫,那邊已經(jīng)叫起了板。
其實在座的有不少人都聽說過那個名字,但因為對塞外的人和事不甚了解,他們也不敢亂說。有不服氣的挑釁道:“謝青折?你說說,這人怎么就算得上風流名士了?”
那個塞外人又吃了兩口鹿舌,咂咂嘴:“味道還是差了那么一點,不過也算不錯了。”
待吊足了眾人胃口之后,他才悠悠道:“說起謝青折,他可是我們蒙秦國的上卿,是我們王最器重的人。要說他的相貌嘛,那是謫仙一樣的?!?
旁邊問道:“你見過?”
“當然見過,能見到王就能見到他,以前我們王都每年月祀他和王都會出現(xiàn)。遠遠地看著就覺得氣度不凡,站在王的身邊也絲毫不遜色。他長得很好看,看著挺清秀的,但跟你們中原那些能文不能武的弱雞子不一樣,我親眼看過他在月祀時的獵舞,單槍匹馬斬下了一頭熊的腦袋,那一身血性,簡直……”
“聽你這么說,不就是長得俊點的莽漢嘛?!庇腥苏{(diào)笑。
那人冷哼一聲:“莽漢?哪個莽漢能屢出奇策,讓我蒙秦不費一兵一卒直取衛(wèi)燕的南加城?哪個莽漢能在駱原戰(zhàn)場上身兼軍師和統(tǒng)帥之職,力挽狂瀾,將甌脫從封楚的野心中重新獨立出來?要說那駱原之戰(zhàn)……”
他這么一說,倒是喚起了很多人關于那人的印象。
陳世峰也記得,他父親在評析駱原之戰(zhàn)時曾,五年前涼州孟家將大破封楚元陽關,最終卻止步于甌脫外延,正是因為蒙秦的軍隊先一步搶得了戰(zhàn)機。但出人意料的是,蒙秦之后并沒有強占甌脫,反而斷絕了所有人搶奪甌脫的后路,自此,甌脫再次成為孤城,哪一國也沒占到便宜。
當時有很多人說蒙秦犯傻,但真正懂戰(zhàn)的人知道,這才是深謀遠慮的兵家之道。那時候任誰奪得甌脫都將成為眾矢之的,而蒙秦這么做,卻是將戰(zhàn)線拖延了數(shù)年,并將自己立于正義之境。想必這只是他們的第一步棋,一旦時機成熟,蒙秦便會一舉收服甌脫。
上兵伐謀,陳世峰的父親說,蒙秦的這名軍師當真是個人才,倘若華晉與蒙秦交戰(zhàn),此人亦必成大患。
那人,便是謝青折。
“彼時謝青折尚不足而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戰(zhàn)功,只可惜大業(yè)未竟……”塞外人長嘆一口氣,仰頭飲盡了杯中烈酒。
那群書院學生已然聽得呆了,也沒有人再找茬諷刺,巴巴地望著他問:“那個謝青折……他怎么了?”
“死了。”塞外人啞聲道,“一年前就死了?!?
“哎?怎么死的???”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王沒有發(fā)喪,有傳說是積勞成疾,病死了?!?
眾人不禁唏噓:“天妒英才啊?!?
塞外人又道:“據(jù)說謝青折生前最愛吃的便是我們蒙秦的瓊漿果,王因此還在月祀臺親手種下了兩株瓊漿果樹,唉,可惜今年那兩顆樹上的果實都沒人吃咯……”
夏淵聽到這里,恍然大悟:“哦,所以才進貢到咱們宮里來了。嘿嘿,二弟顯擺成那樣,不過是人家吃剩了的,荊鴻你說對吧?”
荊鴻心不在焉地點頭,他臉色蒼白,眸光浮動,勉強吃了那塊雞就放下了筷子。滿桌子的珍饈美味,他卻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飯后,陳世峰帶著他的一干師弟逛了全皇城最有名的幾條街,除了粉巷。
夏淵出于好奇,詢問粉巷是個什么地方,陳世峰鬼鬼祟祟地要給他解釋,被柳俊然拉到一邊狠狠教訓了一通。
于是夏淵就去問荊鴻,荊鴻被纏得煩了,告訴他:“那是吃雞的地方?!?
夏淵終于釋然了。
四人逛到秣水河邊,夏淵手里攥著根糖葫蘆,跟他富家公子的外表很是不搭,他也不管,吃得一嘴糖渣,順勢就蹭到荊鴻的袖子上。
迎面走來一個化緣的和尚,模樣很年輕,光禿的腦袋在夕照下金黃锃亮,他一身袈裟邋邋遢遢,走路也沒個正形,不像是化緣的,倒像是個要飯的。
這和尚跟師兄弟四人打了個照面,錯身而過時忽然停了下來,杵在荊鴻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