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折問:“你不是這座小院里的人吧,是迷路了嗎?”
夏淵皺著小臉,說著瞎話:“是啊,我好像迷路了……”
謝青折看到他衣服上錯綜復(fù)雜的系帶,里衣都翻了出來,鞋子也趿拉著一只,忍俊不禁:“好好的衣服,怎么穿成這樣。(起筆屋)”
夏淵臉上又是一熱,手忙腳亂地去拽自己的衣裳,結(jié)果越拽越亂。
謝青折無奈搖頭,伸手替他整理了前襟,衣帶打上工整的結(jié),然后讓他扶靠著自己的肩,抬起腳,為他穿好鞋襪。
明明做的是仆人的事,可夏淵在這人身上看不到絲毫卑微,相反的,他覺得自己很不好意思。拉拉衣角,他說:“謝謝,下次我就會自己穿好了?!?
謝青折對他笑了笑,站起身來:“你一個人跑出來,想必家里人找得也很心急,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淵心滿意足地牽著他的手,只覺得這只手溫暖又柔軟,就連那些薄薄的繭,也磨得自己掌心很舒服,他仰起臉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謝青折道:“聽方丈說,南院前些天住進(jìn)來幾位貴客,我看小公子衣著華貴,又是生面孔,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貴客之一吧?!?
“哦。”夏淵捏捏他的手,“謝……哥哥,你是在為誰祈福?”
“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沒跟你一起來嗎?”
“沒有,他不能來。”
“我是因?yàn)樯?,所以娘親來為我祈福,你的那個很重要的人,他也生病了嗎?”
“是的?!?
夏淵好奇問:“他生了什么???很嚴(yán)重嗎?”
謝青折看了看他道:“他的心里,長了一根刺。”
謝青折將夏淵送回南院時,那院子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
順著夏淵丟的那顆石子的方向?qū)と?,他們以為小主子跑去了后山,幾乎出動了所有的侍從婢女去找,誰承想這鬼靈精的小主子就在人跡罕至的西院。
沈凝玉見夏淵平安回來了,心里緊繃的弦松懈下來,來不及責(zé)怪,先讓紫鵑去把熱好的藥端來給他喝。
夏淵乖乖喝藥,其間一直拉著謝青折不讓他走,后者無法,只得任由他拽著自己衣袖。
喝完藥,夏淵毫不避諱地把他引見給沈凝玉:“母后,他叫謝青折,我在那邊迷了路,多虧他帶我回來?!?
謝青折聽到他對沈凝玉的稱呼,先是一怔,隨后慌忙俯身行禮:“草民冒犯了,望皇后娘娘和皇子殿下恕罪。”
沈凝玉上下打量了一下謝青折,只覺此人豐神俊朗,行亦是謙和,又是把夏淵送回來的人,頓時心生好感:“謝公子何罪之有,倒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謝青折語無倫次:“這……舉手之勞罷了,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夏淵嘿嘿笑著:“母后你不要把他嚇到了,我們留他一起吃飯吧,我餓了?!?
沈凝玉望著他正色道:“自然是要答謝一下謝公子的,不過在那之前,母后要先教訓(xùn)教訓(xùn)你。淵兒,你太不聽話了?!?
夏淵頓時蔫了:“淵兒以后不敢了……”
沈凝玉不為所動:“手伸出來?!?
夏淵委委屈屈地把手伸過去。
沈凝玉執(zhí)起一條毛竹片,作勢要打,夏淵一下子縮到謝青折身后,探了半個腦袋出來求饒:“母后,我還病著呢。”
沈凝玉罵道:“你也知道自己病著,怎么可以不打聲招呼就到處亂跑?還捉弄下人,害得所有人都為你擔(dān)心著急,再不管教,你怕是要上房揭瓦了!”
夏淵嗷嗷叫著:“我再也不敢了!”
沈凝玉要拉他出來,夏淵就拼命往謝青折身后躲,都快要趴在他背上了。謝青折身為一個外人,夾在這對母子中間,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哭笑不得。
最后還是以沈凝玉敲了夏淵兩下手心作結(jié),雷聲大雨點(diǎn)小,沈凝玉哪里舍得下重手,但那毛竹片刷到夏淵細(xì)嫩的手心上,還是留下一片紅痕。
謝青折誠惶誠恐地與他們一同吃了晚飯,沈凝玉對他極為和氣,知他也是來為人祈福,還特地送了他一串高僧開光加持過的佛珠。兩人正聊著,忽聽內(nèi)室一陣騷動,剛剛伺候夏淵進(jìn)屋休息的紫鵑手足無措地跑出來:“娘娘,殿下又腹痛嘔吐了!”
沈凝玉嚇了一跳,趕緊讓人把傅太醫(yī)請來。
夏淵吐得眼前發(fā)黑,但沒像之前那樣暈厥,神志依然清醒。他見沈凝玉和謝青折都進(jìn)來了,還唧唧歪歪地抱怨說手痛,那副可憐樣,真是聞?wù)邆囊娬吡鳒I,不過也因此讓人略感寬慰——他還有力氣裝可憐,可見病得不算重。
傅太醫(yī)給夏淵診了脈,捻著胡須道:“無妨,殿下只是有點(diǎn)受涼,服兩帖藥,再發(fā)一身汗就好了?!?
沈凝玉松了口氣,心疼地?fù)嶂臏Y通紅的手心,給他抹上藥膏。
夏淵虛弱地說:“讓謝哥哥住在咱們院子里吧,他那個院子太冷清了,都沒人住?!?
這時候的沈凝玉對他可謂是百依百順,立刻邀請謝青折與他們同住,后者本欲推辭,奈何夏淵又虛弱地哀求:“謝哥哥,你留下來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