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多了一個人,戚杰的行動更加小心,但他還是在出小院的時候驚動了羽林衛(wèi),千華寺中瞬間熱鬧起來,戚杰不與攔阻他的人纏斗,只退不攻,縱然自己頻頻被刀劍刺中,腳下速度卻絲毫不減。
胡非發(fā)現(xiàn)荊鴻被劫,當(dāng)即追了上去,不斷告誡羽林衛(wèi),不能傷了那刺客背上的人。
羽林衛(wèi)出手有顧忌,戚杰且逃且戰(zhàn),拼了命地跑,兩方之間很快拉開了距離。
半柱香之后,身后的追兵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戚杰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兒,只覺得雙臂都使不上力,仔細(xì)一看,上面布滿了血口,有的甚至深可見骨。
他放下背上那人,咬牙給自己做了簡單的包扎,等他辨認(rèn)好方向,準(zhǔn)備再次開逃的時候,驀地愣住了。
新月的光芒雖然慘淡,但還是照出了那人大致的輪廓。那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辛辛苦苦埋到華晉太子身邊的眼線……
戚杰閉了閉眼,他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夏淵帶著顧天正和十名羽林衛(wèi)來到戚杰面前時,戚杰剛剛給自己背來的人解開穴道。
那人身上迷藥的藥勁尚未過去,醒來時手腳無力,迷迷瞪瞪。戚杰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這人不是他的助力,而是累贅。
夏淵望著戚杰,冷冷道:“取不了本王的命,就來綁架本王的親信,該說你家主子執(zhí)著呢,還是沒出息?!?
戚杰深吸一口氣,不與他多說一句,仔細(xì)尋找著包圍圈的漏洞。他是宇文勢一手訓(xùn)練出來的死士,不到真正走投無路的那一刻,絕不會放棄任何可乘之機(jī)。
夏淵也不急著擒他,就這么沉默著看他。
所有人都繃緊了弦,一觸即發(fā)。
夜空中云朵漂移,遮住了本就羞澀的那一彎細(xì)月牙兒,天光變暗的一瞬,戚杰突然暴起,沒有選擇相對薄弱的南面突破,而是直直沖向夏淵。
夏淵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戚杰的雙鉤沖著他的面門而來,他一記后仰,堪堪避過,同時抓向他領(lǐng)口,試圖將他拉下,但戚杰果斷用雙鉤斬斷衣襟,讓夏淵抓了個空。
趁著旁邊顧天正分神之際,戚杰運(yùn)起十成輕功,拔地而起,剎那間,數(shù)十個暗鏢飛出,就在眾人擊落暗鏢之時,戚杰已縱身躍下山坡。
夏淵哼道:“倒是挺有能耐的?!?
眾人還要去追,被夏淵制止了,他立刻來到那名奸細(xì)的身邊,親手卸下了他的下巴,然后命人將其五花大綁。
他對著顧天正笑了笑:“這才是對待奸細(xì)的正確方法,蕭廉那樣的,叫做讓他去牢房里休個假?!?
顧天正尷尬回應(yīng):“是,屬下明白了。”
夏淵瞥了他一眼:“你這人就是太死心眼了,以后別有事沒事給荊鴻添堵,他事情多,沒空跟你講半天道理?!?
顧天正感受到夏淵隱隱的怒意,連忙道:“是,屬下知錯?!?
回到寺里,夏淵進(jìn)屋就聞到一陣飯菜香,不禁食指大動:“荊鴻,你可真是沉得住氣,滿院子都在抓刺客的時候,你居然有功夫給我去熱飯。”
荊鴻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反而是最沒有意思的了,一點(diǎn)懸念都沒有?!?
夏淵吃了幾口菜,盯著他道:“有時候我真覺得你神了,你怎么知道他今天會來,你怎么知道他的目標(biāo)是你,你又怎么知道他一定能順利逃脫?對你來說,這些都是沒有懸念的?你是不是用了你們臨祁人的那什么鏡語掐算的?”
荊鴻給他夾了塊酥豆腐說:“凡事只要布局足夠嚴(yán)謹(jǐn),便是沒有懸念的?!?
夏淵咬了口酥豆腐,外酥里嫩,好吃得不行,就是有點(diǎn)燙口,他吸了兩口涼氣才說:“是啊,你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就在布這個局了,能不嚴(yán)謹(jǐn)么,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你當(dāng)年的名號為什么那么響亮了?!?
荊鴻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回避,他見夏淵喜歡吃酥豆腐,又給他夾了一塊,只是這回他把酥豆腐中間夾斷了,吹了吹才遞給他。
夏淵心滿意足地吃了下去,忽然得意道:“沒有懸念的結(jié)果的確挺無趣的,所以我給你增加了一點(diǎn)懸念?!?
“什么?”
“我跟那個刺客交手的時候,往他衣襟里塞了樣?xùn)|西,你猜猜是什么?”
荊鴻思忖片刻,搖了搖頭:“臣不知?!?
夏淵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你、的、血、衣?!?
荊鴻愕然,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夏淵讓紅楠精心打理的那件袍子,是送去給宇文勢的。
夏淵看著他的反應(yīng),目光幽深,他貼到荊鴻耳邊說:“人家千里迢迢地來了,總不能讓人空手而回吧?而且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對他有多重要,才會讓他單但憑揣測,就不管不顧地來擄人?!?
宇文勢還是沒有殺戚杰,因?yàn)樵谒麛Q他脖子的時候,從他懷里掉下了一樣?xùn)|西。
那是一團(tuán)布料,料子十分尋常,花紋顏色也都很普通,可以說非常不起眼,但宇文勢不知怎么就被它吸引了,他撿起它,解開上面的繩結(jié),輕輕抖落兩下,就看到了它的真容。
一件染了血的外袍。
看得出來,這件外袍的主人在腰腹處受了重傷,因?yàn)橐路谎暨^,這塊陳舊的血跡已然成了黑色,散發(fā)著古怪的腥氣。
宇文勢的目光停留在黑色的血跡上,所有情緒如風(fēng)暴一般涌了上來。
驚喜,疑惑,掙扎,悲慟。
他捧著這件衣袍,來到容青殿那間小屋中,從“謝青折”身旁的木盒子里取出了一只烏足金錐。金錐通體黑色,表面光滑如鏡,映出了他由于激動而血紅的雙眼。
宇文勢將那塊黑色血污浸泡在清水中,半晌后,用金錐沾了沾那碗水。
原本烏黑的尖端瞬間變?yōu)榱算y色。
這是他親手捅進(jìn)謝青折心口的金錐,他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這根金錐如何燒熔了那人的心臟,而當(dāng)時通體變?yōu)殂y色的金錐,又浸透了多少那人的憤怒與仇恨。
宇文勢緊緊盯著這件衣袍,那眼神幾乎要將其燒為灰燼。
他這時才注意到,在這件衣袍的內(nèi)側(cè),還有用新鮮的血寫的幾行字——
十年癡惘,今朝夢醒。承君盛情,定不相負(fù)。
夏淵敬上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yù)告:
他對著荊鴻啐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三姓家奴。
獻(xiàn)菊感謝:
2013喜大普奔-韓庚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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