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隱約記得東院的位置,先前松兒給她介紹過莊莊園的布置。
她悶頭往那兒跑,風(fēng)從她肌膚潤進(jìn)血脈里,熱的發(fā)燙,讓她全身細(xì)胞都跟著翻騰。
東院到了。
一個人都沒有,所有人都在前院參加篝火晚會。
哪怕沒有人也是燈火通明,她一股腦兒的闖進(jìn)院子。
如擂鼓的心跳配著瘋狂躁動的筋脈,讓她額頭一圈都是汗,密密麻麻。
一樓,拐角那間,她在心里過濾了這句話。
跑過去。
門沒鎖,她迫不及待的擰門而進(jìn)。
屋子里沒有開燈,但院子里的燈光影影綽綽的射進(jìn)來,屋子里的布置模模糊糊。
裴歡聞到了濃厚的煙味,尋著煙味她看到了和黑色真皮沙發(fā)融為一體的男人。
這一剎那,裴歡的思維沒了,整個人仿佛被麻痹,一片空白。
灰與白的光線從屋外交織而來,而他正好處在黑暗處,恍惚的輪廓,一如往昔。
大概他也沒想到裴歡會突然到來,怔愣。
片刻后,他掐了煙頭。
慢慢起身。
裴歡的視線跟隨他的動作往上抬,視線適應(yīng)了光線,終于看到了他的臉。
她所有語開始喪失。
手開始抖。
她張嘴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男人走到她面前,抬起左手溫柔的擦了擦她額頭的汗,他并未說話,可眼神卻比夏日里的海水還要溫柔。
緊接著,裴歡淚如雨下。
她心疼到無以復(fù)加,唯有眼淚宣泄。
他終于開了口,嘶啞的低喚,“滿滿。”
裴歡掉頭就走。
“滿滿?!彼鼻械挠謫玖艘宦?,包含了多少的思念都在這一句里。
裴歡挺住,她回頭,白皙的小臉淚水漣漣,聲音都是抖的,她想發(fā)火,卻發(fā)現(xiàn)說出來的話帶著哭腔。
“裴書臣,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有多少次我都感覺你在我身邊出現(xiàn),可你就是不來見我。你不知道,我一直期待你活著,一直期待你還在我身邊,你為什么要躲躲藏藏!”
說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聲。
哭的不能自已。
找電動車那次,她還海邊暈倒之前,有人叫了她一聲滿滿,后來把她送進(jìn)醫(yī)院。
在清水灣,她多次懷疑他都在場。
在天臺那次,她分明跟他打了照面,被孟回打了一個岔,他就跑了。
明明能見到他無數(shù)次,他一直躲著不見。
裴書臣往前走,單手捧著她的臉,她滾燙的眼淚掉進(jìn)了他的手心,侵入到他的皮膚里,灼傷燎原。
“哥哥對不起你,哥哥有不想現(xiàn)身的理由,原諒哥哥,好嗎?”
裴歡下意識的抓著他的手,這個手好好的,她慌忙把他另外一只手扯過來。
裴書臣抗拒,“滿滿。”
但裴歡還是扯到了面前,摘掉黑手套。
只有四根手指。
右手的小手指整根沒了。
這樣一雙修長漂亮的手,有了殘缺。
裴歡心疼。
她抓著他斷骨處,傷口已經(jīng)好了,新的肉也長出來了,隔著肉能摸到里面的骨頭,這剎那她感覺到了撕心裂肺。
眼淚流的更兇。
“哥…”
一個字,裴書臣把她抱緊了懷中,如過往一樣,摟著她的后背,捂著她的后腦勺,醇厚富有安全感的聲音在她耳畔,“哪怕是斷了整個手臂,哥哥一樣能抱著你,一樣能給你肩膀靠,一樣能保護(hù)你,滿滿乖,別哭?!?
裴歡的眼淚匯進(jìn)了他衣領(lǐng)里,與心臟相貼。
他收緊了手臂,在昏暗無人看到的角落,滿滿閉上了黑眸。
一分鐘后,裴書臣突然抬頭往門口看去。
那里有一盆室內(nèi)迎客松,在茂密的枝丫上有紅點(diǎn)閃爍。
是攝像頭。
他捂緊了裴歡的腦袋,從身旁的桌子上拿出煙灰缸,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