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清道人和懷香格格下樓,我和劉鑫的面sè頓時嚴肅起來,場中的其他人也都是這樣。
劉鑫知道沒什么機會和我說話了,立刻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紅sè的小木盒來給我,說是萬毒公子讓他捎給我的。既是萬毒公子給的,我也沒有多想,順手就塞到自己懷里去了。
一清道人和懷香格格很快就下了樓,重新來到廣場之中。懷香格格跟在一清道人身后,唯唯諾諾地像個小弟,一清道人卻是趾高氣昂,一副天上地下唯他獨尊的模樣。
一清道人回過頭去,淡淡地說:“公主,既然事情說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懷香格格立刻恭恭敬敬地說:“前輩慢走?!?
一清道人點了點頭,又回頭看看我和劉鑫,最終目光落在劉鑫身上,讓劉鑫跟著他一起走。劉鑫不敢怠慢,立刻竄到一清道人身前,亦步亦趨地跟著一清道人離開。
對于一清道人來說,劉鑫是他一手帶大的,更是他手下第一高徒,當然很是信任。
龍組吸收劉鑫,就是看中這點。
至于我,說好聽點是一清道人的徒弟,說難聽點就是個陌生人,一清道人當然看都不會看我一眼。自始至終,一清道人連句話都沒和我說,帶著劉鑫就離開了。
倒是劉鑫,臨別之前用一種很復(fù)雜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像他自己說的,身為龍組成員,肯定要將祖國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但,一清道人畢竟對他有養(yǎng)育、教導(dǎo)之恩,他也想弄清楚這其中是怎么回事。
一清道人殺了兵部這么多人,可是沒有人敢攔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和劉鑫離開。
沒人認為懷香格格和青龍元帥是懦弱的,因為大家全都看到那位一清道人有多強了,他以一人之力掃平整個兵部都不是問題,活下來的人只會感嘆自己幸運,誰敢阻攔一清道人?
一清道人和劉鑫離開以后,我和青龍元帥立刻走向懷香格格,問她究竟怎么回事?
我和青龍元帥受傷不輕,一清道人一劍就要了青龍元帥的半條命,而我更慘,渾身上下刺滿血洞,幾乎成了一個血人。只是,我們現(xiàn)在誰也顧不上自己的傷,還是想從懷香格格嘴里知道一清道人和她說了什么。
懷香格格面sèyin沉,沒有急于回答我和青龍元帥的問題,而是看了看青龍門廣場的一片瘡痍,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青龍元帥明白她的意思,立刻讓我和懷香格格先上樓去,她留下來料理后事。
回到房間以后,懷香格格便讓我把衣服脫下來,小心翼翼地為我止血、上藥、包扎。我在懷香格格面前幾乎赤條條的,不過以我們二人的感情來說,已經(jīng)不在乎這些東西了。
等我包扎完后,青龍元帥也上來了,懷香格格一樣幫她止血、上藥和包扎。
今天晚上,兵部確實是太慘了,如果不是橫空出來個劉鑫,我們幾個的性命恐怕都要玩完,所以屋中的氣氛始終無比壓抑、沉悶,這比當初十三皇帝的叛軍到來之時還要讓人絕望。
紫階隊長也帶著孩子回來了。
不到幾天的時間,王鬧就被送出去兩次了,這小家伙也是蠻可憐的,小小年紀就要經(jīng)歷這些,誰讓他出生在一個這樣的家庭呢?
我突然有點理解我爸為什么拼命想要給我營造一個平凡普通的生長環(huán)境了……
孩子睡得香甜,畢竟已經(jīng)夜深。
懷香格格坐在床上,聲音低沉地給我們講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一清道人的初衷,還真不是來鬧事的。他是受陳老的命令而來,特意來查看懷香格格的情況到底如何。之前陳老聽說懷香格格生了怪病,而且命不久矣,電話也總是打不通,擔心夜明落入別人的手,才讓錢皇帝率領(lǐng)大軍殺到。
但是后來聽說,懷香格格不僅沒事,還把十三皇帝的叛軍給殺退了。
——既然沒事,夜明繼續(xù)交由懷香格格打理也無所謂。
但陳老還是不太放心,所以就讓正在附近執(zhí)行任務(wù)的一清道人過來查看。
不過一清道人的脾氣不是太好,本來已經(jīng)讓巡邏隊員通報一聲了,結(jié)果卻出來個不可一世的上官衛(wèi),自稱什么兵部的戰(zhàn)神,要出手教訓(xùn)他。一清道人氣不打一處來,認為自己受到了輕蔑和怠慢,所以才大開殺戒。
懷香格格則說,她沒有接到任何通報,上官衛(wèi)也不是她派出去的。
直到這時,兩邊的誤會才解清楚了。
而我們也弄明白了事實真相,原來上官衛(wèi)竟然逃出去了,還激怒了一清道人,導(dǎo)致這起慘案的發(fā)生,兵部死傷數(shù)百人??!上官衛(wèi)這個王八蛋簡直就是個害人精,從頭到尾就沒做過一件好事,早知道就不等什么慶功結(jié)束,一開始就將他殺了多好!
但,弄清楚了事實又如何呢,死去的人也不會再復(fù)活了,甚至不能為他們報仇雪恨。
我們得罪不起一清道人,更得罪不起陳老。
既然得罪不起,只能忍氣吞聲,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
殘酷,卻現(xiàn)實。
懷香格格說清楚了一切以后,一清道人不僅不覺得慚愧,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哎呦,你看這事鬧的,白白死了這么多人……還好你沒有事,只要你沒事就行了。”
懷香格格自是敢怒不敢。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一清道人確認懷香格格無病之后,當場就給陳老打了一個電話。陳老則把懷香格格痛罵一頓,問她既然沒病,為什么之前總不接電話,到底還想不想干了?
懷香格格自然連連道歉,說之前確實有病,不過剛剛治好。
最后的結(jié)局,自然皆大歡喜,陳老同意懷香格格繼續(xù)擔任夜明之主,一清道人完成任務(wù)、功成身退。
受傷的,只有兵部而已,莫名死去的那幾百人,在陳老和一清道人看來實在不算什么。
屋子里面,王鬧睡得香甜,我們幾人沉默不語。
我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陳老想要弄死我們,猶如捏死一只臭蟲一樣容易。
“變得強大起來吧……”
懷香格格沉沉地說:“師父,從明天起,兵部開始招兵買馬、多多益善,其他五部也要盡量安插咱們的人;王巍,等你傷好,就去陽城報道,將那里治理一下,順便統(tǒng)領(lǐng)其他十二皇帝。”
“是?!蔽液颓帻堅獛浲瑫r應(yīng)聲。
夜已深,青龍元帥和懷香格格要休息了,我也離開了她們的房間。
站在七樓的護欄邊上,我仰望下面的青龍門廣場,里面一具尸體也沒有了,干凈的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唯有空氣中還存留著一絲血腥味,無聲地控訴著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人命如草芥。
我知道,到了明天早上,就連這點血腥味都沒了。
那些死去的人,終究會化成一縷清風,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回到我的房間,我把揣在懷中的紅sè小木盒拿了出來。除了打神棍外,萬毒公子還讓劉鑫捎來這個,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直到現(xiàn)在才打開了。盒子一啟,里面便傳來“嘶嘶”的聲音,一條碩大的蜈蚣沖我搖頭晃腦,似乎十分得意。
——雖然斷了一半身體,還是顯得碩大。
竟是七尾蜈蚣。
看著七尾蜈蚣在盒子里得意洋洋,一臉“哈哈,沒想到吧”的模樣,我先是笑,后來又有點想哭。我不是不知道萬毒公子將七尾蜈蚣送給我的用意,終歸是覺得我的處境太危險了,所以多給我留了一道殺手锏,讓我在關(guān)鍵時刻可以派上用場。
可,七尾蜈蚣跟著我已經(jīng)受過一次傷了,差點沒把命給丟了,身體甚至少了一半……
萬毒公子竟然還相信我,還愿意讓七尾蜈蚣跟著我!
還有七尾蜈蚣,本身也愿意跟著我,仿佛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從來沒發(fā)生過。
——如果是你,你哭不哭?
我的眼睛濕潤,輕輕把手伸了出去,七尾蜈蚣輕巧地爬到了我手上。
我輕輕摸著它的腦袋,認認真真地說:“我保證,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傷害!”
七尾蜈蚣嘶嘶叫著,還用頭蹭我的手掌,顯然很相信我。
我呼了口氣,將七尾蜈蚣送到我的脖子邊上,七尾蜈蚣“刺溜”一下鉆到我的領(lǐng)口里面,瞬間就變得無影無蹤了。
再往前數(shù)兩年,我都不敢相信我和一條面目猙獰、身懷奇毒的蜈蚣能有這么親昵。
還真是多虧了萬毒公子的熏陶啊,搞得我現(xiàn)在連蟲子都不怕了。
不過,也頂多操縱一下七尾蜈蚣這種很通人性的蟲子了,其他蟲子還是不行,到底沒有那個天分。
有了打神棍,又有了七尾蜈蚣,我的心里變得踏實很多,想著過幾天陽城的事,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
夢中,千軍萬馬。
與此同時,兵部外的深山中。
月sè朦朧、涼風習習,除了時不時傳來幾聲野獸的低鳴,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黑黝黝的密林之中,慢慢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是白發(fā)蒼茫、身穿八卦道袍的老者,一個是身材瘦小、戴著副眼鏡的青年,正是剛從兵部出來沒多久的一清道人和劉鑫。
一清道人的實力再強,也終究沒有翅膀,該走的路也一步都不會少,所以仍在不斷趕路。
“師父,你累了吧,咱們歇歇。”到了一處溪流邊上的時候,劉鑫提出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