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石室之內(nèi),只有劍刃與綢布摩擦?xí)r發(fā)出的“沙沙”聲,以及燭火偶爾跳動的“噼啪”聲,顯得異常寂靜,甚至有些壓抑。
突然。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石室的入口處。
正是白鳳。
他依舊是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往日少有的凝重。
他并未立刻開口,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王座上那個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
衛(wèi)莊擦拭鯊齒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沒有抬頭,甚至沒有側(cè)目,只是用一種冰冷得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調(diào),淡淡地問道。
“回來了?!?
“看到了什么?!?
白鳳深吸一口氣。
頓了頓,隨后聲音略微有些干澀地開口道。
“我看到了……”
“神與鬼?!?
衛(wèi)莊擦拭鯊齒的手,徹底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那雙隱藏在銀發(fā)陰影下的銳利眸子,透出了一絲驚異。
白鳳一五一十地,將他在渭水河畔所目睹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詳細地講述了出來。
從秦牧抵達戰(zhàn)場,起壇作法,為三千鐵騎強行加持那如同神跡般的金色光芒。
到陰陽家鬼蜮蜃樓的恐怖降臨,那上千厲鬼,萬千怨魂組成的死亡軍團。
再到大秦上將軍蒙恬,竟在天師敕令之下,臨陣突破凡俗界限,化身為神威凜凜,足以硬撼鬼王的天將。
然后是秦牧引動國運,號令萬雷,如同真正的雷神降世般,以煌煌天威,將那移動鬼蜮徹底凈化,摧毀。
最后,連那執(zhí)掌鬼蜮,實力深不可測的陰陽家護法月神,都被打得肉身崩解,僅余一縷殘魂狼狽逃竄。
鬼神,天將,國運,敕封,雷罰。
當白鳳講述完畢,整個石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衛(wèi)莊靜靜地坐在那冰冷的石座之上,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
唯有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在搖曳的燭火映照下,閃爍著前所未有光芒。
震驚!
難以置信!
饒是以他衛(wèi)莊的心性,在聽到白鳳這番堪稱驚世駭俗的描述之后,也感到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沖擊。
鬼神真的存在?
這天下,真的已經(jīng)還是他所熟知的那個,可以憑借智謀與利刃縱橫捭闔的天下了?
縱橫之術(shù),百步飛劍,在這等近乎神跡的力量面前。
還有意義嗎?
良久。
衛(wèi)莊低下了頭,用那塊潔白的綢布,更加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手中那柄冰冷而兇戾的。
鯊齒。
仿佛只有這柄陪伴他多年的兇劍,才能給予他一絲熟悉的真實感。
但是翌日。
流沙就傾巢而出,奔往咸陽!
神鬼大世的開啟。
衛(wèi)莊。
不愿再為凡人!
咸陽,天師府。
嬴政在冊封秦牧為天師后,就直接給了套新宅邸給秦牧。
秦牧盤膝坐于靜室中央的蒲團之上,雙目緊閉,眉頭卻微微蹙起,原本紅潤的臉色,此刻竟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
距離渭水河畔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已然過去了數(shù)日。
斬滅鬼王,敕令天將,引動萬雷天罰,逼退月神殘魂。
那一戰(zhàn),他秦牧可謂是神威蓋世,風(fēng)頭無兩。
然而,風(fēng)光的背后,卻隱藏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與隱患。
呼……
秦牧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無奈。
這六品仙官的位格,果然不是那么好扛的!
他感受著體內(nèi)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正在以一種恐怖速度瘋狂流失的自身福運,臉色不由得又白了幾分。
當日,始皇帝嬴政于渭水河畔,以大秦國運為引,強行將他敕封為‘大秦司命玉府少卿五雷伏魔使同知雷霆都司事’,位列正六品仙班。
這突如其來的晉升,帶來的不僅僅是權(quán)柄的提升與法力的暴漲,更帶來了一股難以承受的。
位格反噬!
仙官之位,承載天命,勾連天地法則,并非僅僅是一個虛名。
越是高階的仙職,其所需要的不僅僅是對應(yīng)的法力修為,更需要自身擁有足夠深厚的福運,功德去承載,去鎮(zhèn)壓。
否則,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殃。
秦牧自穿越而來,雖機緣巧合,屢立奇功,更借七星燈為始皇逆天改命,獲得了不少功德氣運。
但他的底子,終究還是太薄了。
從一個連筑基都未完成的道門小道童,如此短暫的時間內(nèi),成為金丹修士,而后一躍成為執(zhí)掌雷霆的正六品仙官。
這步子,邁得實在太大了!
若非他身系大秦國運,又有那神秘的天官印璽護體,恐怕在接受敕封的那一刻,就要被這龐大的仙官位格反噬得神魂俱滅了。
即便如此,此刻他的自身福運,也如同被戳破了的氣球般,正在飛速流逝。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卻又真實不虛。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冥冥之中,那股原本庇護著他,讓他行事順利,趨吉避兇的‘運氣’,正在一點點地離他而去。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他這兩天走路都差點平地摔,喝口水都感覺塞牙縫,連之前順手畫的幾張普通平安符,都莫名其妙地自燃了。
更讓秦牧心驚的是,這種福運的流失,甚至已經(jīng)開始影響到了他的修煉。
就在昨夜,他嘗試運轉(zhuǎn)金丹時,竟莫名感到一陣心煩意亂,氣血逆行,差點岔了氣,真真正正地體驗了一把‘走火入魔’的邊緣試探。
這要是放在平時,以他如今金丹巔峰的心境與控制力,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唯一的解釋,就是福運低迷,導(dǎo)致心魔叢生,氣運不暢。
再這么下去,別說主持那關(guān)乎人道未來的羅天大醮了,恐怕還沒等到大醮開始,他就要先因為喝水嗆死,或者出門被哪塊不知道從哪兒掉下來的瓦片給砸死了!
不行!
必須想辦法!
秦牧眼神一凝,心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
直接去找政哥,讓他再給自己降個職?
不行!
剛升上去就降下來,政哥怎么看?
百官怎么看?
他這天師的威嚴何在?
以后還怎么統(tǒng)領(lǐng)道門,整合百家?
找政哥再賞賜點國運?
也不行!
國運雖浩瀚,但也不能隨意動用,更何況他剛剛才借助國運強行敕封了蒙恬為天將,又引動萬雷天罰,已是損耗不小。
再說了,國運能補充法力,可補充不了福運啊。
福運,功德……
這些東西,更多的是需要自身去積累,去賺取。
可問題是,他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羅天大醮迫在眉睫。
他上哪兒去積累足以支撐六品仙官位格的龐大福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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