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鳖櫮捌届o地承認。

她看著春蘭和秋菊眼中的震驚和恐懼，并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簡單說道：“我從傅家離開后，機緣巧合，跟著市舶司的船去了一趟海外。”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悠遠而深沉：“現(xiàn)在海外許多國家，他們的底層民眾，也正在為了爭取自由、平等的權(quán)利而奮斗。他們不再甘心世代為奴，他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春蘭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恐懼：“可、可這是殺頭的大罪?。⌒阒椤?，顧陌，你……你不可能會成功的！朝廷那么強大，皇帝……”

“沒有去做過，怎么會知道不成功呢？”顧陌打斷她，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迷霧。

她看向春蘭和秋菊，目光坦誠而銳利：“我是奴婢，我們曾經(jīng)都是。我們吃盡了身為奴婢的苦頭?！?

她一字一句，敲打在春蘭和秋菊的心上：

“我們沒有人權(quán)，生死榮辱皆系于主人一念之間?！?

“我們沒有婚姻自主權(quán)，像貨物一樣被分配，甚至被當做泄欲和生育的工具。”

“我們沒有生育權(quán)，想不想生，生下來的孩子是福是禍，都由不得我們自己?！?

“我們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阿牛、阿馬、阿豬……這是名字嗎？這是牲口的代號！”

“我們甚至沒有最基本的生存權(quán)！主子高興了，賞口飯吃，不高興了，打殺發(fā)賣，如同踩死一只螞蟻！”

她的語氣并不激烈，卻帶著血淋淋的真實，每一個字都勾起了春蘭和秋菊內(nèi)心最深處的屈辱和恐懼。

“我不想，”顧陌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切的悲哀和隨之而來的堅定，“我不想我的兒子、我的女兒，生下來也繼承我這卑賤的奴婢身份！我不想他們像我一樣，像畜生一樣被那些權(quán)貴隨意糟踐、買賣！我不想他們世世代代，都活在別人的腳底下，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永遠看不到一絲做人的光亮！”

春蘭和秋菊徹底沉默了。

顧陌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們心中那扇緊閉的、裝著無數(shù)苦楚和絕望的門。

是啊，她們是奴婢，是通房丫鬟。

她們沒有人身自由，從被賣進傅家的那一刻起，她們就不再屬于自己，而是主人的私有財產(chǎn)。打罵、贈送、買賣甚至處死，都只看主人的心情。

她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錯。

她們沒有婚姻自主的權(quán)利。她們的婚配完全由主家決定。

可能被配給同樣為奴的小廝，生下“家生子”，世世代代為奴。

也可能像她們一樣，被安排給主子做通房丫鬟，成為男主人的玩物，女主人的眼中釘。

她們沒有資格談情說愛，沒有資格選擇伴侶，她們的身體和情感，都是可以被利用和犧牲的工具。

她們甚至沒有成為母親的權(quán)利。那一碗碗所謂的“避子湯”，不僅是剝奪她們生育能力的毒藥，更是對她們?nèi)烁窈臀磥淼臒o情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