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的風(fēng)帶著一股濕冷的腥氣,像是死人嘴里呼出的最后一口氣,吹得人骨髓發(fā)寒。
林寒踩著黑曜石鋪就的山道,一步步向上。
他的靴底沾滿了黏膩的血漿和碎肉,每走一步,都會在光潔的石階上留下一個暗紅色的腳印。
“咕……”
腹中傳來一聲沉悶的雷鳴。
那種饑餓感并沒有因?yàn)閯偛诺娜馈伴_胃菜”而緩解,反而因?yàn)閯×业倪\(yùn)動和吞噬后的消化反應(yīng),變得更加灼燒。
丹田內(nèi)的魔種像是一個欲求不滿的嬰兒,正在瘋狂地撞擊著胃壁,索求著更高階的能量。
“爺……這、這路怎么越走越冷???”
小胖子縮著脖子跟在后面,懷里揣著幾顆剛摳出來的尸核,兩條腿抖得像是在篩糠。
周圍的迷霧越來越濃,隱約能聽到霧氣深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哭嚎聲,像是無數(shù)冤魂在耳邊低語。
“冷就對了?!?
林寒頭也不回,隨手將那枚從紫袍長老尸體上撿來的儲物戒捏碎,從中抓出一把靈石,看也不看地塞進(jìn)嘴里。
“嘎嘣、嘎嘣。”
堅(jiān)硬的靈石被牙齒咬碎,靈氣溢出,瞬間被吞噬殆盡。
“因?yàn)檫@里面住著的,是一群連心都爛透了的死人?!?
林寒咽下石粉,抬起頭。
視線盡頭,那座懸浮在半空的黑色宮殿群已經(jīng)清晰可見。
而在宮殿正下方的廣場上,一道鐵塔般的身影正踉踉蹌蹌地沖向大殿,帶起一路血線。
那是剛才施展血遁逃跑的鐵塔壯漢。
他還沒死,但也快了。
……
千幻魔宗,主峰大殿。
殿內(nèi)沒有點(diǎn)燈,只有幾顆鑲嵌在穹頂?shù)囊姑髦樯l(fā)著慘綠色的幽光。
大殿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由無數(shù)人頭骨堆砌而成的白骨王座。
王座上,斜倚著一個身穿血色長袍的男人。
他看起來很年輕,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清皮下青色的血管。
但他那一頭長發(fā)卻是雪白的,隨意地披散在身后,像是一掛銀色的瀑布。
他手里把玩著一只精致的酒杯,杯中盛滿了一種粘稠的、散發(fā)著異香的紅色液體。
“宗主!宗主救命?。 ?
一聲凄厲的慘嚎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鐵塔壯漢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大殿,渾身是血,原本魁梧的身軀因?yàn)槿紵s水了一圈,看起來干癟又可怖。
“那小子……那小子不是人!他是魔鬼!老二和老三……都被他吃了!連骨頭都沒剩下??!”
壯漢跪在白骨王座前,把頭磕得砰砰作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宗主,快開啟護(hù)宗大陣!快請?zhí)祥L老出關(guān)!那小子殺上來了!”
王座上的男人――千幻魔宗宗主,夜千魂,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他沒有看跪在地上的壯漢,而是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著杯壁上掛著的血痕,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熊長老,你跑得很快?!?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在和情人低語。
鐵塔壯漢渾身一僵,抬起頭,眼中滿是驚恐:“宗……宗主?”
“老二和老三都死了,為了宗門盡忠,死得其所。”
夜千魂微微前傾身子,那雙漆黑的眸子終于落在了壯漢身上,“可你為什么要跑呢?”
“我……我是為了回來報(bào)信!我是為了……”
“噓?!?
夜千魂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抵在唇邊。
“我不喜歡聽借口。”
他緩緩站起身,赤裸的雙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一步步走向壯漢。
“血煞宗那個厲天行雖然是個廢物,但他至少死在了自己的地盤上。而你……”
夜千魂走到壯漢面前,伸出手,溫柔地?fù)崦鴫褲h那顆滿是冷汗的腦袋。
“你把恐懼帶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你把客人帶到了門口,卻沒準(zhǔn)備好酒菜?!?
壯漢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他的靈魂。
“宗主饒命!我還能戰(zhàn)!我還能……”
“不必了?!?
夜千魂的手指輕輕用力。
“既然你這么怕死,那就把你的命,借給我用用吧?!?
“噗嗤?!?
五指如刀,瞬間刺入了壯漢的天靈蓋。
沒有慘叫。
因?yàn)閴褲h的神魂在瞬間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攪碎。
緊接著,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壯漢那龐大的身軀開始劇烈顫抖,體內(nèi)的血液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瘋狂地涌向頭頂,順著夜千魂的手指,鉆進(jìn)了他的身體。
“咕咚、咕咚?!?
夜千魂閉著眼,喉結(jié)滾動,臉上露出一絲陶醉的神色。
短短三息。
鐵塔壯漢變成了一具干尸,軟軟地倒在地上,摔成了一堆枯骨。
而夜千魂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卻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紅潤。
他身上的氣息開始攀升,那股屬于金丹中期的威壓,變得更加凝練、深沉。
“筑基后期的精血,雖然雜質(zhì)多了點(diǎn),但用來熱身,倒也湊合?!?
夜千魂從懷里掏出一塊絲帕,仔細(xì)地擦拭著手指上的血跡。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大殿之外。
那里的迷霧已經(jīng)被一股狂暴的煞氣沖散,一道修長的身影正踩著臺階,一步步走來。
“既然來了,就別在外面站著了?!?
夜千魂的聲音穿透大殿,在空曠的山谷中回蕩。
“進(jìn)來喝一杯?”
……
大殿外。
林寒停下腳步。
他看著那扇洞開的殿門,鼻翼微微抽動了一下。
“好濃的血腥味?!?
他身旁的小胖子早已嚇得癱軟在地,死死抱著一根石柱不肯撒手。
那種從大殿里溢出來的、屬于金丹期強(qiáng)者的恐怖威壓,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爆開了。
“爺……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出息。”
林寒踢了他一腳,隨后獨(dú)自一人,邁步跨過了那道高高的門檻。
殿內(nèi)很暗。
但林寒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卻在黑暗中亮得嚇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那具干尸,以及那個站在白骨王座旁的血袍男人。
“同道中人?”
林寒挑了挑眉,目光在干尸和夜千魂之間打了個轉(zhuǎn)。
這種吞噬精血的手段,雖然粗糙了點(diǎn),但也算得上是入了魔道的門。
“算是吧?!?
夜千魂扔掉手中的絲帕,重新坐回王座,姿態(tài)慵懶,“不過,我不像你那么不挑食。這種垃圾,平時我是不吃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干尸,語氣輕蔑。
“只有在需要招待貴客的時候,才會勉強(qiáng)用來……潤潤喉。”
“貴客?”
林寒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從懷里掏出那枚還沒捂熱的番天印。
這枚大印上還沾著紫袍長老的肉泥,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既然是貴客,那我也沒空手來。”
林寒掂了掂手中的大印,手臂肌肉驟然繃緊。
“這份回禮,接好了!”
轟!
沒有任何征兆,林寒猛地?cái)S出了手中的番天印。
數(shù)十萬斤的重寶,被他那恐怖的怪力加持,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帶著撕裂空氣的爆鳴聲,直奔王座上的夜千魂砸去!
這哪里是送禮。
這分明是想把連人帶座一起砸成肉餅!
面對這雷霆一擊,夜千魂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