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期先生每日把脈，原該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出一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女公子來。

穩(wěn)婆是早就有的。

趙媼雖在生養(yǎng)孩子上有不少經(jīng)驗，然謝玄到底是不放心，穩(wěn)婆一尋就是三個。

也是出身清白的魏人。

正旦一過就趕緊尋了過來，一直跟著養(yǎng)在這上黨郡的宅子里。

他沒有見過女子生產(chǎn)，卻聽趙媼繪聲繪色地提起過生孩子是一件多么可怖的事。

譬如。

趙媼說，“那就是進(jìn)了一趟鬼門關(guān)，有的人進(jìn)了鬼門關(guān)能出來，有的人進(jìn)去了也就進(jìn)去了，可就再也出不來了。王父沒有姬妾不知道，可不是嬤嬤嚇唬人?！?

趙媼還說，“別看那么多女人家都生孩子，有的生的時候就死了，孩子也出不來，一尸兩命，唉，大的小的都保不了！”

趙媼還要說，“有的雖把孩子生了出來，可婦人又要大出血，單是出血這一樣，我是見過的，素日再好的人，不出一刻鐘的工夫，人也就沒了......唉，女子到底是苦.......”

說著便嘆，“有的雖一時母子平安，可若是孩子胎里就虛，生下來不多久也就沒有了。做母親的從外頭看起來好好的，和常人沒什么兩樣，卻要落得一身的病，是一輩子也治不好的，唉，實在嚇人！”

趙媼說這些話的時候，阿磐還笑，“哪有嬤嬤說的那么緊張？”

因了她生謝硯時，雖也痛之入骨，但也還算順利。

生完了謝硯，她們母子平安，即便曾舟車勞頓不得安穩(wěn)，但也都沒落下什毛病。

因此，大抵是趙媼過于緊張了。

趙媼神色少有的凝重，“那是夫人年輕，底子好，一般的人可遭不住啊，你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折在了這鬼門關(guān)呢！”

趙媼這么一說，謝玄也就愈發(fā)憂心，因此只要不是與文官武將議事，就片刻不離地守在一旁。

孩子們也不是一直都在這內(nèi)室待著的，怕他們吵嚷，一日之內(nèi)不過趙媼和莫娘只許來兩回，巳時一回，申時一回。

其余時候，是阿磐想見他們時，才許抱來的。

做父親的十分謹(jǐn)慎，到底不是一件壞事。

孩子們總好奇，好奇母親的肚子里怎么會有個小孩兒，那小孩兒怎么會拱起來一塊兒，拱起來又怎么還會低下去呢。

因而一聽見聲音，一個個兒地都爬得飛快，笑瞇瞇地就往前湊。

孩子沒輕沒重的，謝玄是果真會動手打。

不管是哥哥還是弟弟，若是不小心碰了母親的肚子，謝玄一巴掌就朝著他們的小屁股呼上去了。

趙媼總是一臉焦色，不敢有絲毫松懈，又怕孩子沒輕重，又怕謝玄動手打，無不是小心地盯著，看著，伸手?jǐn)r著。

“我的活祖宗嘞，可千萬當(dāng)心！離母親遠(yuǎn)點(diǎn)兒，可千萬再遠(yuǎn)點(diǎn)兒吧......”

若是爬得近了，趙媼便拖著小腿兒一個個把他倆拖回去。

拖回去，又爬過來。

爬過來，再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