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境知識有誤,還是他對夢境知識的融合不夠深入?
這也不奇怪。
夢境中人翟辛平擅長金融、文史,理工科的底子就有些薄弱了。
千年之后所造的帆船借風力,最快能達到日行千里的速度,而他們這次在開闊的江面上航行,平均算下來,日夜兼程也只能達到日行兩百里的樣子,速度相差四五倍,韓謙知道這顯然不是用簡單的力學知識能解釋透的。
當然了,韓謙即便也不知所以然,但知其然,也能想出辦法大幅提高新式帆船的速度。
他禁不住想,不要奢望日行千里了,倘若他父親在敘州真能造出日行五六百里的快速帆船,敘州船到金陵的行程,也能從一個多月,縮減到十日左右。
要是摸清水情之后,日夜兼行,行程還將大幅縮減,這個效率將能一下子提高四五倍。從商貿(mào)運輸角度來看,這里面的優(yōu)勢,將遠遠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雖然造出新型的快速度船,需要極長的時間,但韓謙細思,傳統(tǒng)的帆船不是不能加以改造。
“你在想安寧宮派出密間的事情?”韓道勛穿過船艙,坐過來問道,“你準備親自上岸去?”
要是郭奴兒他們摸到趙明廷所派人馬的行蹤,韓謙自然是要親自上岸去破局,但現(xiàn)在并不急于一時,他要等郭奴兒他們給出進一步的信號再說。
韓謙搖搖頭說道:“我在想,即便不造新船,我們腳下這艘船,也是可以進行改造的。爹爹,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斜逆風行船,實際速度提高極多,只是因為船身不斷被側(cè)風推著橫移,需要不斷調(diào)整船的方向,耽擱了不少時間,才沒有顯出快來?”
“嗯!”韓道勛這幾天被韓謙帶著,對所乘之船的思考很多,點點頭表示他也注意到這點,說道,“我也覺得甚是困惑呢,怎么就側(cè)風船速會提高這么多,剛?cè)ゴ舱壹靖O脒@事,他也不知道所以然。”
側(cè)風加速的道理,韓謙也想不透,這顯然不是當世人能夠搞明白的,岔開這個,說道:“不去管側(cè)風提速的事情,孩兒心里在想,要是船底加釘擋水厚板,風力推動船側(cè)移之時,厚板借水流之力抵之,船身應該能變得更穩(wěn)定,縮減調(diào)整船身的時間,實際行速是不是能變得快上許多?!?
韓道勛思慮片晌,也覺得韓謙所頗有道理,笑道:“這點到敘州之后,就可以立即加以改造,進行驗證。”
“也許不需要到敘州,便能驗證?!表n謙笑道。
“怎么驗證?”韓道勛心思也是敏捷,剛問出口,便也意識到有一種辦法可以驗證韓謙所說可不可行,“你這個想法的根本,就是要從側(cè)向阻撓水流以穩(wěn)船體,我們現(xiàn)在沒辦法將船翻過來在底部加裝擋水板,但可以在船兩側(cè)加板子插入水中?”
“我也是這么想。我將季家父子喊過來,看可不可商量出辦法立即實施。”韓謙早就變成行動派,站起身,隔著齊脖子高的低矮艙室,叫船尾的季福、季希堯父子過來。
季福聽韓謙說過道理,思慮了許久,還是他兒子季希堯暗中拉他衣襟,才勉強說道:“……這似乎可以一試?!?
當然了,季福內(nèi)心覺得韓謙純粹是在胡搞,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手藝,要是能改,前輩造船人里絕不乏聰穎之天才,不早就改了?
不過,季福知道兒子暗中拉他衣襟,是提醒他眼前這個少主真不好惹,心里又想叫他這么折騰,也出不了大的岔子,便勉強同意一試。
底艙就有大量修補帆船的材料,以防船在途中破損。
在船頭騰出地方,韓謙指揮人用兩只舊舵拼接厚板加闊,從船舷兩側(cè)插入水中固定,折騰到斜陽鋪江時才完工,但這時候繼續(xù)側(cè)逆風行船,船體果然穩(wěn)定許多。
而省去船體側(cè)移校正的時間,季福作為經(jīng)驗老道的船工、大匠,能準確估算船速少說提高了四成。
“少主這主意真是妙呢,老季斷斷沒有想到這法子竟然如此可行?!奔靖W炖镏辟澋恼f道,沒想到簡單的將兩只舊舵拼接厚板插入水中,效果竟然這么明顯,不僅速度提上來,船體不搖晃,船中人也舒坦許多,而船工不再需要頻繁的調(diào)整船身,也省力極多。
“我除了會殺人,腦子似乎也不蠢?!表n謙微微一笑。
季福、季希堯父子惶然不敢接話。
韓謙抬頭看了看天空,萬里無云,一抹淺月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東邊的天空,注定今夜星月滿天,跟季福說道:“你們盡可能借側(cè)風行帆,我們夜里不歇,看明天午前能不能進入江州境內(nèi)?!?
見季福征詢的看過來,韓道勛也點點頭,讓季福照辦就是,他知道韓謙的心思。
他們一路上都沒有怎么看到江兩岸有可疑人物盯著,這意味著趙明廷派出的人馬,并不是特別的多——也不可能特別的多——同時也防備被人看出行蹤,再次被當成敵間給伏殺了。
趙明廷派出的人馬,很可能是依照他們的船速,大致的估算他們抵達江州、鄂州、岳州等地的時間,然后有人在固定的地點盯住他們。
他們要是能大幅加快行速,就有可能打亂趙明廷所派人手的部署跟節(jié)奏,就將使他們露出更多的破綻,叫秘曹左司的斥候、探子捕捉住,從而抓住主動權。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