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現在就你們鋼鐵廠的門口,你馬上出來接我?!睂O亞琳聲音硬邦邦的說道。
沈淮聽到孫亞琳屈服的聲音,心里大樂,抓起外套穿上,直接到廠口去接他的“表姐”。
孫亞琳是一個人坐車過來,穿著黑色大衣,將她頎長的身材包裹的嚴嚴實實,褐色的長發(fā),隨意的塞在衣領里,給寒風吹散,亂蓬蓬的,將她東方人的小臉襯托精致冷艷。這個美人兒表姐,竟然喜歡女人,沈淮都覺得惋惜得很。
看著沈淮從工廠里走出來,孫亞琳臉上的神情逾發(fā)的冷。
看著沈淮十分正經的有著工廠管理者的模樣,即使把柄給捏在沈淮手里,孫亞琳也忍不住要拿話刺他:“你還真有幾分模樣呢,以后長青集團有什么地方需要拍照掛出來的,請你過去當模特比誰看著都合適?!?
“在大家眼里,我就是個稻草包,也不值得哈德羅林商學院畢業(yè)的小表姐你這么諷刺我。我說過,只要你親自過來實地了解一下鋼廠現在的情況,我答應你的事,基本上不會食?!鄙蚧凑f道。
“什么叫‘基本上不會食’?”孫亞琳惱怒的瞪著沈淮,不過她從來也沒有把他當成出必行的君子,故而能忍住不發(fā)作,說道,“我人已經過來,你要我看什么?”
“這是參觀證,你掛脖子上……”沈淮將參觀掛牌遞給孫亞琳,又領到更衣室換鞋,戴上安全帽,還找了根鞋帶,讓她把長發(fā)扎起來。
“你不是管理這邊的廠長嗎?你的客人也不能隨便進出嗎,這好像不是國內工廠的作風???”孫亞琳也是一口惡氣發(fā)泄不去,有機會逮到就要刺沈淮一下。
沈淮也是不惱,說道:“年初的時候,鋼廠是遇到很大的困難,但是困難現在已經渡過去了。你上回到梅溪鎮(zhèn)來實地調研,沒有通知我們廠,而是走訪了跟我們廠不相關的人,如果你把這些走訪消息,當成對鋼鐵的考察材料遞上去,對我們是不公平的……”
沈淮如此正式交涉的口吻,叫孫亞琳有些詫異,但同時也反駁他:“我能夠查到梅溪鋼鐵廠的銀行帳戶信息,這些足以證明你們在年初遞交的材料造了假,我又何必通知你們,聽一大通謊呢?”
“你可能在哈德羅林商學院學到很先進的管理學知識,但未必就能適應國內的市場環(huán)境,”沈淮說道,“國內市場在過去一年時間里,經歷雙軌制、鋼材價格放開、通貨膨脹的多層沖擊,情況要你在比書本上學到的以及所想象的,要復雜得多。你不能把這些問題厘清楚,你就不能說我們在年初的材料上造了假,寧多是做了一些小小的修飾……”
“咂咂,”孫亞琳忍住要啐沈淮一口的沖動,笑道,“要是喬治他們知道你竟然能把一件荒唐的事,說得這么情有可原,還這么一本正經的教訓我這些,你猜他們會不會嚇尿了?”
沈淮聽著孫亞琳不掩嘲諷的咂嘴聲,克制住抽她一巴掌的沖動,要怪也只能怪之前那個渾蛋太叫人看不起了。
沈淮也是明智,沒有叫錢文惠、汪康升或者誰來陪同,不然真會影響到他在鋼廠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威信。
沈淮也不跟孫亞琳廢話太多,直接帶她去上生產線。
孫亞琳起初還不忘對沈淮的嘲諷,進了生產區(qū),表情就漸漸嚴肅起來。
長青集團名下沒有鋼鐵產業(yè),但孫亞琳學的是工業(yè)金融管理,數年的工作經歷,使她跟現代化的工業(yè)企業(yè)接觸很多。
沈淮帶她走進的電爐鋼車間,跟她印象里的德國伯克虜鋼廠、法國希斯特等大型鋼廠的生產線,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鋼鐵長龍一般的煉鋼設備在分布在生產線上,有條不絮的運轉著。訓練有素的工人守著各個崗位,一絲不茍的完成手頭的作業(yè)。
控制室里運轉的小型計算機,是國外八十年代中后期的產品,有些落后于時代了,但關鍵都在有效的運轉著;cāo作他們的技術工人,也顯得很專業(yè)……
“目前這條線所生產的螺紋鋼產品,占到我們整個廠的八成產量;北面是生產一部的車間,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老設備,我也不帶你去參觀了。往前走,是我們的儲運部,你能看到裝御貨及鋼材流轉的實際情況……”沈淮帶著“表姐”孫亞琳繼續(xù)往前走。
孫亞琳停在那里,收起剛才時不時刺沈淮一下的心思,認真的問道:
“我到中國后,參觀過給國內政府視為一流的幾家鋼企,也知道這幾家鋼企的財務狀況。單就我剛才看到的生產線,說實話,很難想象梅溪鋼鐵廠之前的財務情況會那么糟糕。你能告訴我,這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都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廢話也都不用多說一句,”
沈淮停下腳步,見孫亞琳認真對待工作的神態(tài),比剛才那幅樣子,要讓人容易接受得多,說道,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在向業(yè)信銀行申請貸款時,梅溪鋼鐵廠的情況是很艱難,甚至用了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不過,梅溪鋼鐵廠得到業(yè)信銀行的資金支持,才有條件整頓生產,也就是你剛才所看到這一切。我承認,梅溪鋼鐵廠之前是存在很多的問題,但如果你不把梅溪鋼鐵廠現在的改變,也寫進你的報告里去,對梅溪鋼鐵廠,對鋼鐵廠的九百名員工,就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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