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只有陸校長一家吃飯了，上班的上班，上學(xué)的上學(xué)?！?
許淮寧松了一口氣，“那吃飯了，我來端碗筷。”
張阿姨指著一缽子湯說：“那是給你煲的，你端過去吧。”
許淮寧問：“這是什么？”
“銀耳紅棗蓮子湯，補身體的?！?
“我不用補。”
“奶奶吩咐的，長輩的心意你可得領(lǐng)，沉舟年輕氣盛，你多擔(dān)待?！?
許淮寧都想扎進缽子里溺死算了，為什么每個人都那么奇怪，別的新婚夫妻也是這么過的嗎？
昨天是黃芪燉雞，今天又是銀耳紅棗蓮子湯，會不會補的流鼻血啊？
許淮寧端著那缽銀耳紅棗蓮子湯，感覺手里捧著的不是補品，而是壓力，燙手得很。
她剛踏進餐廳，就聽見陸奶奶中氣十足的聲音：
“寧寧啊，是小張燉的湯吧？快趁熱喝！銀耳我泡了一晚上，膠質(zhì)都燉出來了！”
陸老爺子戴著老花鏡看報紙，聞抬頭補了句：“紅棗去核了，不燥?！?
許淮寧耳朵尖發(fā)燙，硬著頭皮坐下，勺子攪著湯里浮動的銀耳，小聲說道：“我真的不用補……”
陸奶奶笑瞇瞇地湊近，“你看你，睡到這會兒才起，肯定是累著了——”
“咳咳咳！”許淮寧一口湯嗆在喉嚨里，咳了好一陣子才止住。
陸沉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見狀三步并作兩步過來，伸手拍她的背。
“慢點喝?！彼Z氣平靜，眼神卻飄向那缽湯，“……奶奶，以后別燉這些了?！?
“為啥？”陸奶奶瞪眼。
陸沉舟面不改色，“她花粉過敏，銀耳是菌類，怕誘發(fā)過敏。”
許淮寧：“……”她什么時候花粉過敏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病從天上來。
陸奶奶將信將疑，陸老爺子突然“啪”地合上報紙：“胡扯！昨天淮寧還幫我整理月季花枝呢！”
陸沉舟編不下去了。
許淮寧溜回廚房找張阿姨求救，“張阿姨，明天能不能燉點普通的湯？再這么補下去，真受不了……”
張阿姨正在剝蒜，聞笑了笑，“傻孩子，你以為真是給你補的？”
她壓低聲音，“老太太是著急抱曾孫呢！這湯啊，其實是給沉舟鬧你喝的——銀耳潤肺，蓮子清心，紅棗補血，專治年輕人……咳，男人火氣旺，女人虧空?！?
許淮寧：“……”
她要坦白嗎？其實和陸沉舟啥都沒做。
沒做就不虧空。
不虧空不用補。
陸家二老還是希望許淮寧留在老家的。
去了部隊，人生地不熟的，許淮寧肯定得不到好的照顧。
再加上一時半會工作也不好安排。
陸沉舟不同意，本來就是試著談戀愛，兩地分居，面都見不上，怎么談？隔空談？
“爺爺奶奶，你們把我倆分開，是不想抱曾孫子嗎？”
“當(dāng)然想了，你爺爺?shù)囊馑际悄戕D(zhuǎn)業(yè)回來，咱的根基都在這里，你當(dāng)初去部隊我們就不同意。”
去部隊是為了離后媽一家遠(yuǎn)一點。
現(xiàn)在后媽一樣存在，根本矛盾并沒有解決，更沒必要回來。
許淮寧說道：“爺爺奶奶，我的工作不用擔(dān)心，我打算自主擇業(yè)?！?
好歹活過了一輩子，別的不說，人生閱歷有，不能說有前瞻性，至少做什么生意有市場她都記得，可以少走彎路。
許淮寧沒上過正經(jīng)大學(xué)，因為她偏科嚴(yán)重，理科是一塌糊涂，但文科又是出奇的好，尤其是作文，經(jīng)常被老師當(dāng)范文讀，還給報社投過稿。
八十年代，也是文學(xué)作品雨后春筍的時代，許淮寧開店之余，也想嘗試一下。
“你是想做小生意嗎？”陸奶奶問，陸爺爺也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聽許淮寧怎么說。
現(xiàn)在，個體戶還是不被大多數(shù)人接受的，特別是像陸家這樣的知識分子家庭，有文化有地位，經(jīng)濟條件又好。
“我是有這個想法，自食其力，人活著才有價值。”
搞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事就先不提了，八字還沒一撇，冒然說出去，要是寫不出成績，只剩笑話了。
陸奶奶的表情真的是一難盡，她孫子是可是年輕有為的軍官，找了個媳婦是普通女工她忍了；這要是再當(dāng)個體戶……回頭怎么見老姐妹？
陸沉舟身邊就有做生意的朋友，像王峻他們，見地不比他們差。
陳默同單位有個臨時工，被辭退后直接做起了生意，現(xiàn)在是風(fēng)聲水起，讓人改觀。
“爺爺奶奶，”陸沉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道：“現(xiàn)在時代不一樣了，省城那邊，個體戶已經(jīng)能光明正大開店鋪了，王峻做水果生意風(fēng)聲水起。前幾天報紙上還不是說這是‘社會主義經(jīng)濟的有益補充’嗎？”
許淮寧記得上一世1983年，第一批“萬元戶”已經(jīng)登上報紙，開始宣傳了；而再過兩年，價格雙軌制將讓更多人看到經(jīng)商的機會。
但此刻，陸家二老臉上明顯寫著不贊同。
“小許啊，”陸爺爺重新戴上老花鏡，鏡片后的目光透著審視，“你在紡織廠不是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做生意？\"
許淮寧想起上輩子下崗時那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沈明遠(yuǎn)的廠子又不爭氣（騙她的），她像個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找工作，被各種人看不起。
這輩子她好歹是重生者，得為自己早早打算，女人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經(jīng)濟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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