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鬼使神差地折回去,耳朵貼在謝婆子家的房門上。
“謝嬸子,我聽見孩子哭了,怎么回事呀?”
“小孩餓了,她媽上班去了……”謝婆子打開門,聲音發(fā)顫,“我想喂她點面糊糊,現(xiàn)在……現(xiàn)在不喘氣了……”
許淮寧推開門的瞬間,看見花布襁褓里露出嬰兒發(fā)紫的小腳。
謝婆子干癟的手突然抓住她胳膊,“別……別讓人知道……我兒子兒媳饒不了我?!?
許淮寧甩開老人的手,“你抓疼我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你還說這些,救人要緊。”
床上的嬰兒臉色已經(jīng)泛青,小拳頭攥得緊緊的,胸口沒有起伏。
謝婆子還在辯解:“就喂了口面湯,誰曉得她咽不下去……”
許淮寧一把抄起孩子,手臂從背后環(huán)住那小小的身子,食指抵住胸骨下方,猛地向上一頂。
“哇!”一團混著面渣的黏液噴在地上。
謝婆子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
許淮寧兩指捏開孩子黏糊糊的嘴,食指在喉嚨里刮出殘留的面糊。
嬰兒軟塌塌的脖子仰著,像被抽了魚骨的魚,好大一會才虛弱的哭出了聲音。
嬰兒的這聲啼哭此刻聽來宛如天籟,許淮寧卻盯著地上那灘面糊,心潮澎湃,再晚一會兒,這條小命就沒了。
“還是帶孩子去醫(yī)院看看吧,太小了,要是氣管里有東西,后果很嚴重的,會引起肺部感染?!?
謝婆子緩過勁來了,嘴硬了,“沒事了,能有什么事?你最好裝不知道,什么都別說。”
許淮寧看了謝婆子一眼,什么話也沒說,下樓。
一直知道謝婆子不是個好相處的,對外人也就罷了,沒想到對自家人也是這個德性。
這么小的孩子可以喂面糊糊?確定這不是害人?
打掃積雪可不是輕松活,要把雪全鏟到溝坎上,大冬天的手心鼻尖都冒汗了。
快十一點鐘,雪才基本上掃完。
劉衛(wèi)紅來送貨,再來拿貨。
劉衛(wèi)紅的手藝不錯,除了有一兩處小瑕疵之外,其他還好。
許淮寧指出來了,又商議了杜絕的方法。
為了讓成老娘嘗到甜頭,許淮寧把這些日子的工錢結(jié)了,一共是七條褲子,三塊五角錢。
劉衛(wèi)紅不好意思了,“不用這么多,我縫的也不好,三塊就行?!?
“那不行,賬目在呢,該多少就是多少,給你婆婆買點好吃的,堵住她的嘴?!?
劉衛(wèi)紅就收起來了,“我打算好了,去服務社買包紅糖,冬天泡糖水喝,她喜歡喝。”
劉衛(wèi)紅又拿了兩條褲子走了。
陸沉舟在外面跺了跺腳才推開門。
“我回來了?!?
許淮寧正端著一盤炒土豆絲,聞說道:“時間卡的剛剛好,我厲害吧?洗洗手吃飯?!?
陸沉舟是相當配合的,“嗯,厲害?!?
許淮寧越想越覺得不應該把中午的事瞞下來。
“沉舟,我跟你說件事?!?
陸沉舟筷子一頓,看著許淮寧,詢問:“什么事啊?”
“謝婆子給月孩喂糊糊,差一點噎死了。”
陸沉舟的臉色變了,“真是胡鬧!這么大的孩子能吃別的嗎?”
“是啊,我聽見了,過去的時候孩子臉色發(fā)青,都沒有氣了。我把嗓子眼的東西摳出來,孩子才會哭。”
陸沉舟放心了一些,“幸虧你遇見了,咱這是做好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謝婆子不讓我告訴別人,可我擔心孩子氣管里還有東西,時間久了肺部會感染,到時候問題可就大了。”
“我跟孫干事說一聲,老太太可能怕兒子兒媳婦怪罪,有情可原,但咱不能糊涂。”
許淮寧淺笑,“我也是這個意思,孩子沒啥事比什么都好。”
陸沉舟在回營區(qū)的路上就跟孫干事講了。
“我媽給孩子喂面糊糊?”
“你看我像跟你開玩笑的嗎?你嫂子把嗓子眼的面糊拍出來了,怕的是別的部位還有,還是建議你們?nèi)メt(yī)院檢查一下?!?
兒子兒媳婦都上班去了,只有謝老婆子祖孫倆在家。
丫頭片子也真是的,一個勁的哭,又沒缺吃又沒少穿的,哭個屁啊。
謝婆子一個勁地顛,踱來踱去,孩子的哭聲都讓她顛的拐彎了,“哇~哇~”
孫干事推門走了進來,“妞妞怎么又哭了?”
兒子去而復返,謝婆子就預感不妙。
“哭就哭唄,這是她的活!你還想讓她干啥?”
孫干事把孩子接著過來,仔細聽嗓子都啞了。
“媽,你喂妞妞面糊了?”
謝婆子還是不怕兒子的。
“妞妞餓的哭,她媽又不在家,我有什么辦法?放心,以前孩子多沒奶,面糊糊也喂大了孩子。”
孫干事不跟老娘廢話,給妞妞頭上又搭了一件棉襖,抱著孩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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