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錦見著房里日漸堆積,慢慢成了小山的禮物,說沒有一絲觸動是假的。
那別致的硯臺、精細的紙張,就算不通文墨的村婦也看得來每件都是。
而那筆墨,便唯有行家才能分曉其中的妙處了。
從前住在幽州城里,她連尋常的筆墨都是奢侈,哪里還能用上這般名貴的東西。
看得出來,現(xiàn)在的楚離淵,是真心想補償她點什么……
只不過這其中的原因,多少還是因為她腹中的孩子吧?
他看上去雖冷淡,卻從未與她討論過關(guān)于這個孩子的事情,譬如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取個什么名字,要準備什么東西,這些尋常初為人父的喜悅從來沒有在他身上體現(xiàn)過。
但是看得出來,他對孩子,還是有些期待的。不然……
不然也不會,戒了多年來熏香的喜好吧?
這也是暗羽偶然間透露給云錦的。
突然消失了幾天的暗羽,某日終于又被指派出去采買,回來還喜滋滋的向主子獻上名貴的熏香。
本以為是盡了本心,卻不想被他主子一頓喝斥。
說是呵斥其實也算不上,不過淡淡一句:“本侯的夫人有孕,不宜聞香,你不懂么?”
卻讓孤家寡人的暗羽瞬間受到一萬點暴擊!
冬日來臨,外頭真正的冷了起來。
一直沒有打道回府的鎮(zhèn)北侯,儼然成了摘星樓眾人眼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風(fēng)景——
此君本就生了一副絕好皮相,這段時日更是展盡各種才華,成日里不是吟詩作畫,便是下棋烹茶,南方難得的風(fēng)雪天里,還來個舞劍什么的,容姿儀表,氣度非凡,堪稱絕代風(fēng)華。
也是難為那弱質(zhì)芊芊的錦姑娘,無論那鎮(zhèn)北侯做什么,她都能陪在身邊。
他隨口吟句詩,她便能接下一句;他描繪下庭院遠景,她便在細處添些色彩;他舞劍,她便撫琴;即便下棋時,他執(zhí)白子先行,她以黑子后行,也不落下風(fēng)……
如此風(fēng)雅脫俗的一對夫妻,真真是令人眼界大開!
而那鎮(zhèn)北侯逐漸展現(xiàn)的絕頂“御妻之道”,更是令曾經(jīng)認為這男人有負心漢之嫌的眾人,大為改觀。
瞧他每日親自打點妻子的上下所有事宜,大到保胎用藥,小到衣飾一角,均是細致入微。
天氣好的時候,便帶妻子出門游玩。
天氣糟的時候,就把小妻子安放在閨中,自有許多新奇物件源源不斷送進她房里,供一時之樂。
哄得那錦姑娘瞧他的眼神,柔得能滴出蜜來,兩個人在一塊兒,郎情妾意,琴瑟和鳴,真是羨煞樓中所有的女眷!
這一日,由眾人眼中的可憐棄婦,變成了惹人眼紅的嬌寵貴婦人的云錦,又是在男人暖融融的懷抱中醒來。
看到她睜開眼眸,楚離淵眼里涌現(xiàn)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昨夜又把夫人累壞了?!?
“……”
他總是喜歡這般調(diào)笑,逗得她滿臉通紅也不肯罷休!
也不知道是因為天亮得晚了,還是近來真的被他折騰壞了,原本睡眠一直不好的她,如今越來越習(xí)慣在他的懷中醒來,一夜酣睡,香甜無夢。
那男人也是閑適得很,明明早醒了,也總陪她賴在床上。
除非真的近了午間,才會喚醒她,不讓她錯過早膳。
看看天色,今日她醒得倒算早。
楚離淵起了身,打理好了自己,便來幫她穿衣。
起先她也矜持著凡事自己來,可在那男人的淫威之下,她軟弱慣了,便由得他去。
跟在幽州城時一樣,云錦從內(nèi)到外的所有衣裳都按他的喜好來穿,如今更是,連梳什么發(fā)髻,用什么發(fā)飾,都被那男人一手包辦了……
原本云錦就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就算曾有過捉襟見肘的苦日子,好歹有個小秋在身邊,梳頭或是上妝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
如今孤身在外,本也適應(yīng)著自己照顧自己,現(xiàn)下多了這么個控制欲極強的男人,云錦漸漸也就習(xí)慣了,任他把自己當成尊瓷娃娃似的擺布。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那男人的眼光極好,他搭配的衣飾無論顏色、質(zhì)地、造型,均是相互映襯,相得益彰。
就連梳頭這種事,他試了幾次之后便駕輕就熟,做來竟也是不輸給小秋。
她那一頭濃密的一頭青絲,在他幾番擺弄下,便做出各種精巧造型來,再配上楚離淵親手挑選的頭飾,襯得嬌弱的小女人霧鬢云鬟,冰肌玉骨,別有一派妍姿艷質(zhì)。
將她裝扮好了之后,男人欣賞著自己的成果,眼里露出自得之色,亦不吝贊美之詞,“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夫人瓌姿艷逸,靈秀天成!”
從那樣一個男人口中說出的褒揚詞句,無論有多少真心,都足夠令聽者心旌蕩漾了!
云錦赧然垂首,卻抑制不住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羞澀的笑意。
就在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暗羽匆匆趕來,打破了二人之間這微妙的曖昧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