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夜是你劫走了長公主?”盡管心里已有分曉,魏遠之仍忍不住怒意——
對于云錦與鎮(zhèn)北侯的糾葛,他雖明白阿錦心悅于那人,然而這多年的冷遇恐怕早已令她心冷,當日那一刀就是最好的證明!既然阿錦不愿,這鎮(zhèn)北侯必定是強迫了她!
他的阿錦,在外被人玷污了多少時日,如今在他眼皮底下,竟然還能讓人擄走……
由此,他這怒意,也不知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而生。
“我與我的妻子小別勝新婚,難道也需魏大統(tǒng)領(lǐng)過問?”
那人玉條般的五指修長,似有些頭疼地抵了抵額頭,又像是在回想自己與嬌妻的甜膩情事,一張比女人還秀美的面容上,露出幾絲慵懶的情態(tài)來。
與楚離淵比嘴皮子,這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有勝算。
更多的時候,還沒開始爭論,人已經(jīng)被他牽著鼻子跑了。
魏遠之本不喜文人那一套,凡事能用武力解決的,他都不屑于動口。
然而在那人面前,就是讓人忍不住用語回擊,撕下他那層怡然自得、不可一世的面具來的沖動!
“公主與幽州城,恐怕已早無瓜葛了罷?”
他手中所握的最好的利器,便是那些紛亂的流——他魏遠之就不信,那些話楚離淵一句也沒聽進耳朵里去……其中毀阿錦清譽的話他不想提,然而阿錦在幽州城的處境,卻是可見一斑。
“幽州城的人早當公主已經(jīng)叛逃……在他們眼中,似乎從來沒有這個主母的存在,我說的對不對?”
這兩年阿錦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日子,他連想都不敢想象。
而這一切,均拜眼前這個男人所賜!
“……”
這回,楚離淵似乎真的答不上話來,不悅的皺了皺眉。
“既然往事已矣,你若對阿錦還有一絲虧欠,便莫要再糾纏于她!”
如果能令那男人死了心回他的幽州城去,魏遠之很樂意送他一程,“至少她在我府上,一切享盡最好的待遇,沒有人能虧待得了她!”
果然,在聽到“府上”二字,那男人恬淡的面色如預(yù)料中的一樣,總算起了變化。
呵,想必長公主日前在魏統(tǒng)領(lǐng)府里留宿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
魏遠之故意這樣做,,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北越長公主,已經(jīng)是他魏遠之的人!誰也動不得!
“阿錦身子嬌貴,冷天要用最好的蕓香炭生爐子,夜里蓋的錦被是西域最好的蠶絲所織……”
家里多的是女人,這些生活細節(jié)他也學(xué)了個七八分——盡管在軍營里從來沒有這么多講究,但是他的女人,排場也一定是要有的,更何況本就是身嬌肉貴的皇室長公主!
“北地苦寒,阿錦受了這幾年罪,早已是身心俱損,你所受那一刀,便當是兩不相欠了!”
魏遠之這一番話,語重心長,合情合理,令人無法辯駁。
楚離淵難得的沒有反唇相譏,神情頗為嚴肅,靜靜地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魏遠之以為自己已經(jīng)贏了這一場嘴皮仗之時,那人才緩緩開口:“曾聽人說,有情飲水飽,無情金屋寒……魏統(tǒng)領(lǐng)身邊,恐怕是連個暖床的人都沒有吧?”
這楚離淵話鋒一轉(zhuǎn),面上一副“你這種不諳風(fēng)月的小子,哪里懂得情人間溫存”的惋惜狀,“原本聽說統(tǒng)領(lǐng)也是要為人父的了,不過后來方知,一切不過一場誤會?!?
聽到楚離淵居然主動提起那黑羽族上門來認“便宜爹”的事,本就想質(zhì)問于他的魏遠之,不知怎的突然有了不太美妙的預(yù)感。
“原以為統(tǒng)領(lǐng)是喜歡給人做爹,卻弄錯了對象,楚某只好帶著正主兒千里迢迢趕來相認,也好求統(tǒng)領(lǐng)放過楚某妻兒……”
楚離淵慢條斯理,愈發(fā)語帶惋惜,“最后才知,那女子也早有心上人,腹中孩兒更是另有他屬?!?
所以……一切都是一場誤會!可是他軍營里現(xiàn)下還關(guān)著的那個,明明沒有身孕,卻一直胡亂語自稱壞了他的孩子的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個聒噪的少女,沒羞沒躁地大喊“魏遠之,你睡了我卻不負責!你不是男人!生兒子沒屁眼!”……諸如此類的滿嘴胡話,魏大統(tǒng)領(lǐng)一張剛毅俊挺的面容上,倏然生出幾分異樣的惱怒來。
楚離淵悠然的目光似洞悉一切,適時一句:“至于那個沒頭沒腦不懂分寸替姊伸冤的娃兒,統(tǒng)領(lǐng)大可替黑遠山教訓(xùn)她一番?!?
話題不知怎的,就從長公主的歸屬問題,轉(zhuǎn)移到了解決黑羽族一對“麻煩”的姐妹花身上,楚離淵淡淡撇清了關(guān)系,辭間還頗有幾分對魏遠之的同情之意……眼見天色已黑透,就此閉門謝客。
魏遠之心頭百般混亂思緒涌過,出了那客棧,上了坐騎漫無目的地溜達了幾圈,跟隨了他多年的馬兒如有靈性,馱著他直奔軍營大寨——
等到魏大統(tǒng)領(lǐng)想起懷里揣的那封遲遲沒有拿出來的信,已是許久之后的事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