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瘋瘋癲癲的圣上這又是鬧哪一出……”
“奇了奇了,這長公主兩年前就嫁到了幽州,哪有再嫁娶一次的道理?”
“荒唐,實在荒唐!說是選駙馬,不先從北越眾多的世家公子里面選,怎得又讓昌平國的人搶了先?”此類的抗議聲那是一句接一句,直把堂上貼身伺候皇帝的總管太監(jiān)安公公,聽的冷汗直流。
況且朝臣們真正看重的不是長公主的名聲,也不是皇帝行事荒誕的舉止。
而且不久之前,圣上還起了性子說要對北境用兵,沒過幾日又臨時反悔退了兵。
雖說北越時而休戰(zhàn),時而惡斗的情況也屬正常,然而多年來,幽州城與北越處處作對卻是事實,甚至有傳說,就連皇帝后宮離唯一的嬪妃溫妃娘娘,亦是幽州城派來的奸細……
如今,又重新結(jié)一次姻,真的對北越有助益么?
“啟稟圣上,鎮(zhèn)北侯真心求娶長公主,自然是好事,微臣只是擔心,萬一日后兩地再起戰(zhàn)火,長公主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胡子花白的領(lǐng)相大人宋諫川率先提出質(zhì)疑。
云昊身子坐的筆直,神情一貫的波瀾不驚,根本看不出息怒:
“愛卿有何見解,不妨直。”
那宋諫川也是個聰明人,為官這些年大抵能摸清楚皇帝的脾氣,既然圣上要自己直,那便是想聽一聽的意思了,既是如此,他說便是了:
“圣上,微臣以為,若鎮(zhèn)北侯能夠率先與北越修好,想必北方各部也會順利歸降,如此一來,昌平國與北越是為一家,那么對北境和兩國之間,都是極為有利呀!”
“愛卿所有理?!?
云昊頗為無奈地縮起了眉頭,“只不知,鎮(zhèn)北侯,是否愿意屈就——受封為北越駙馬?”
他要娶公主,自然就成了駙馬——
只要北越駙馬的名號響響亮亮地打了出去,再加上鎮(zhèn)北侯今日滯留北越的事實,幽州城與北越聯(lián)姻的好消息,很容易便會傳了開去,而昌平國國君一向重視鎮(zhèn)北侯,但凡是楚離淵所作的決定那年輕的國君也極少駁斥,如此,對于以后和昌平國的貿(mào)易往來,也就很順利的打開一個口子……
“北境的百姓渴望和平已久?!?
在北越君臣虎視眈眈的打量之下,楚離淵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只要圣上金口玉,承諾北越的鐵騎,再不會踐踏邊境百姓的家園,更不會隨意燒殺搶掠……那么,我楚離淵立誓,幽州城與北越,永修萬世之好!”
正月初九,柔儀長公主再次告別故土,往北境貧瘠的土地而去。
相較于兩年前,這一回的遠行,除了小秋仍陪在她身邊之外,她還多了腹中的孩兒,以及,身畔那一個風姿絕世的男人。
不僅如此,她的馬車后頭,還跟著浩浩蕩蕩一群車隊——
綿延十里,源源不絕……看見的人無不感嘆,好一對曠世良緣,好一場十里紅妝!
云錦這一走,便行了將近兩個月的時日!
只因她身懷骨肉,月份又大了起來,那男人容不得她有半點的閃失。
馬車是在空曠的平地也不敢走快,一直慢悠悠地如牛車一般。
到了難行的地段,他就更是小心謹慎,都是將她抱在自己懷里,甚至連輕功也不敢用,都是雙手托著她日漸沉重的嬌軀,穩(wěn)穩(wěn)地行走。
又因時常擔心妻子吃不消,能歇腳的地方必要停下來休息,能住店的地方更是攜妻好好休養(yǎng)。
是以,他快馬揚鞭不過幾日的路程,帶著云錦卻走了足足兩個月。而早在一個多月前,后頭的那一批嫁妝都有大半趕到了前頭,直奔幽州城而去了!
“夫君,如此大張旗鼓,到時候,城中百姓會不會……笑話我?”
笑話她用了兩年多的時光,終于承蒙夫婿一顧,因而歡天喜地補帶了如此多的嫁妝上門?
“夫人放心。”
楚離淵正給妻子按摩偶爾抽筋的腿腳,“他們會喜歡的。不光城中百姓,整個北境,都會歡迎你的到來。”
“嗯。”
對于他說的話,云錦開始相信了。
也許還是她太傻吧,在他身邊久了以后,就算再怪誕的話,她大概都會欣然接受——
恰如此刻,即便心里還有疑慮,即便覺得他的話很可能只是出于安慰,云錦不安的心,還是很快鎮(zhèn)定下來。
兩人一路上走走停停,途中暗衛(wèi)屢次遞上幽州城里的文書和線報,楚離淵指揀著重要的處理了,任憑別人怎么催怎么請,都能促使他提前結(jié)束這段護妻之旅……
進入北方地界之后,楚離淵反而比在北越時愈加的謹小慎微,不僅行車的路線反復(fù)斟酌,住店落腳更是仔細,云錦喝的每一滴水,吃的每一塊點心,以及所有的餐具,屋內(nèi)的熏香等等,均是細致得不能再細致。
也就是云錦耐性好,總是笑盈盈看著男人雖然不聲不響,卻如臨大敵的模樣,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就被男人無孔不入的控制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還好,這一路上,雖然兩人行得緩慢,倒是一直平安無事。
轉(zhuǎn)眼到了三月,就連凜冬漫長的北境都漸露了春意。
遠遠遙望那座恢弘的城池,已經(jīng)肚大如籮的云錦像是被風沙給迷住了眼,雙眸泛起了濕意——
仿佛看到了兩年多前的自己,那個初離故土,青澀懵懂的少女……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