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遮”了一聲,便走到皇帝身邊,他力氣很大,而皇帝此刻本就虛弱無力,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皇帝整個架了起來,皇帝無法動彈,而董盈兒微笑著,再次將那湯藥一勺一勺的喂到了皇帝嘴里。
無法動彈,全身上下都被制,皇帝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他閉了閉眼,身子是什么情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便是沒有這一碗湯藥,他也支持不了多久,這一碗湯藥只是讓那一日提早來臨罷了,而他根本無法避免的走入這個結(jié)局。還好……還好,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的哪一步,他早先鋪好的道路,到了此刻終于派上用場,便是死,至少也不枉。
董盈兒看著皇帝閉上了眼,似乎并不嫌麻煩,聲音娓娓動聽:“陛下喝完了這藥,也不必?fù)?dān)心日后寂寞,臣妾知道陛下最是心疼穆昭儀,所以不久后,自然也會將穆昭儀一同送下去陪同陛下的?!?
皇帝猛地睜開眼,看向董盈兒,他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那目光便如臨死之人最后的憤怒和陰郁,纏繞的董盈兒竟也有些心虛,可她到底是膽子大,驀地又是一笑:“穆昭儀也會很高興的?!闭f完這句話,她往皇帝嘴里喂藥喂得更快了些,便是皇帝嘴角都開始流出了藥汁,而她動作越發(fā)狠戾,竟是帶了一絲報復(fù)的意味。
湯藥一勺一勺的喂到皇帝嘴里,是致命的湯藥,生命也在一絲一絲的流逝。其實喂到最后,皇帝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沒了氣息了,只是董盈兒卻還是認(rèn)真的,一點點的將最后一勺要喂到了皇帝嘴邊。然后掏出帕子,仔細(xì)的擦拭了皇帝的嘴角,將他好好地送到原先的位置上躺下,替他蓋上被子。真如一名最是賢惠的妻子在服侍丈夫一般。
做好這一切后,董盈兒才對陳公公道:“你回去向你主子復(fù)命去吧。”
陳公公頷首,轉(zhuǎn)身走出了寢殿。董盈兒一個人坐在床邊,床上的人已然是一具尸體,再也沒有了平日里的生機(jī)。那個呼風(fēng)喚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下之主不過是一具干癟的尸體,再也
沒有什么威懾力了。只是董盈兒面上的表情此刻卻不如方才那般平靜,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不過只是片刻,那雙眼睛中的慌亂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的狠絕。她看著床上的人,低聲道:“天下之主又怎樣,不過是一樣的可悲之名,既然如此,一起下地獄吧。”她如雕像一般的在床邊坐了許久,直到那油燈也快要燃盡,外頭都有了小太監(jiān)的聲音。董盈兒這才慢慢的抬眼,看著放置在高高架子上西洋進(jìn)貢來的沙漏,面上浮起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下一刻,她的神情一變,慌亂的聲音從嘴里冒了出來:“不好了!陛下出事了――”
皇帝病情猛然加重,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傾巢出動也無法挽回這個局面,當(dāng)太醫(yī)來到的時候,床上的人已經(jīng)失去了全部生機(jī)。
這其實是每一個太醫(yī)都已經(jīng)料到的事情,當(dāng)初金陵圣手夏青親自診治過后邊都說,藥石無靈。既然是藥石無靈,不過也是白白吊著性命,總有油盡燈枯的一日,只是不想這一日來的如此之快。所有的太醫(yī)都聚集在一處,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危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