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繚繚收起笑容在廊欄上坐下來。
司禮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孫彭,與她并沒有什么交情,但是兩個月后因為馬價狂壓而引的那場沖突,卻與孫彭關(guān)系不小。
因為就是孫彭給出的馬價還遠低于朝廷最初訂下的價格,由此引起烏剌人不滿,最后釀成了糾紛。
但事情何以會走到這地步,孫彭何以會如此,她卻不知道。
估摸著孫彭眼目下也不知道,因為身為皇帝近侍的他,土庫之戰(zhàn)還未結(jié)束就被在朝的文官們給聯(lián)手參倒,杖斃于宮門外了。
文官們對此的依據(jù)是,孫彭與烏剌人有勾結(jié),且在馬市利益上產(chǎn)生了分歧,便在馬價上狠命壓價制衡,逼得烏剌逆反,進而生了這樁事故。
如果不是這件事,說不定賀楚還不會兵攻打西北與遼東要塞。
――以上都是文官們在對孫彭口誅筆伐時的說辭。
她后來也從蕭珩處聽到有關(guān)此事的看法。
“滿朝酸秀才們都不會喜歡打仗。一旦打仗,勛貴武將的地位會愈重要。
“反戰(zhàn)的這些人,并不是真的相信自己兩張嘴皮子便能化干戈為玉帛,他們只不過是不
愿眼前的利益失衡。
“大殷建朝兩百余年,朝局變幻莫定,自先帝手里勛貴地位又重新占據(jù)高位。
“某些人就覺得,土庫一戰(zhàn)的失利,正是他們的契機。所以,孫彭成了他們逆襲的第一顆絆腳石?!?
那年他二十六。
下著雪的隆冬,在薰籠烘得暖暖的王府水榭里請她喝茶。
那個時候蘇士斟已經(jīng)憑借恩師杜尚書的東風(fēng)入了內(nèi)閣,而他也已經(jīng)執(zhí)掌了蕭蔚死后留下的那兩個營衛(wèi)。
基于皇子的身份,他不如勛貴們地位尷尬,與文官們也都保持著相對融洽的關(guān)系。
但他素日也并沒有關(guān)系格外親近的官場同僚。
提到被斬已久的孫彭,全是因為那日朝中正接到燕棠犧牲在遼東戰(zhàn)場的消息。
消息也傳到她耳里。
她在廊下望著飛雪呆,閉上眼就是英年的燕棠血染黃沙的畫面。
等她轉(zhuǎn)身,他就在水榭里泡了茶等她。
她第一次知道他對朝局看法如此犀利。
按照他的說法,后來與烏剌之間的戰(zhàn)爭,雖然與孫彭壓制馬價有一定關(guān)系,但卻不見得全是這件事引起來的。
除了一些特定的事件激,還有朝廷內(nèi)部潛伏的矛盾在推波助瀾。
今日孫彭未曾親來,那么至少說明他與烏剌之間目前還未有什么瓜葛,否則阿麗塔用不著再從燕棠這邊浪費表情。
而按照他的說法,如果作為皇帝心腹的孫彭是某些居心叵測的人們想拔除的絆腳石,那么燕棠呢……
“敢問這位可是戚姑娘?”
正沉浸在思緒里,面前忽然又有人來,穿著外邦服飾的漢子捂著胸口躬身,以不甚流利的韃靼話問道。
“在下是巴圖大人身邊的勇士,也是安達勇士的好朋友。
“我們安達因為之前冒犯了姑娘,特地遣我來請姑娘往小花園一聚,想當(dāng)面向姑娘賠個禮?!?
戚繚繚目光粘在他臉上足有半盞茶時分才挪開來。
她微哂:“你是說先前在小花園揚要滅我口的那個外邦人,現(xiàn)在他還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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