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反問他,“怎么這么問?一起嗎?”
“不然呢?”
江渺一愣,“你……不用回老家嗎?”
“不是,”李明琮好歹是捉住一個漏洞,緊追著問上來,“不然呢,你原本怎么打算的?”
“……”這回輪到江渺囁嚅了,“我以為你要回老家,那到時候我就自己……”
“自己呆著?”李明琮接上。
“不……不然呢?”
李明琮聽笑了,然后竭力忍住,沒個正行地問她,“江渺,你覺得我靠譜么?”
“挺靠譜的。”
“那你覺得我會扔下你嗎,還是大過年的。”
“那你會嗎?”
“你覺得會嗎?”李明琮快給江渺這下意識的答案氣笑了,他笑了一會,又正色說,“不會,不會扔下你的,咱倆還得一起過年,你別嫌我煩?!?
“那我們?nèi)ツ膬哼^年?”
“到時候再想,”李明琮說,“一個人過年那叫流浪,兩個人一起叫倦鳥歸巢。”
“哪兒有巢???”
“那也不一定是房子啊?!崩蠲麋咚?,“你睡會吧?!?
江渺后知后覺地反復(fù)去想這句話,安安靜靜坐在座椅上看著李明琮。
李明琮絕對察覺到了她在看他,他故意不回頭,甚至有些刻意地跟著車子里的音樂哼著,江渺細細分辨,一時間沒想起是陳奕迅的哪首歌。
她下意識用識別軟件去識別,屏幕上出來富士山下四個字,歌詞在跳動,正好是唱到的那一句。
“情人節(jié)不要說穿,只敢撫你發(fā)端。
這種姿態(tài)可能令你心酸。”
她靠坐在座椅上,后面的粵語聽的半真半假。
蹭曾沿著雪路浪游,為何為好事淚流。
李明琮有一聲沒一聲哼著,顯然粵語說的并不利落。
一個人叫流浪,兩個人叫倦鳥歸巢。
他未必會看不穿。
江渺還是盯著他看,他側(cè)顏輪廓的剪影太好看,很舒服耐看的類型,可拋開這些,他還有很多種讓她安心甚至是喜歡的感覺。
喜歡這兩個字,對她而,酸楚地像吃了一顆很酸的葡萄。
心知肚明距離好遠,卻也仍然心存貪戀。
就如那句歌詞,誰能憑愛意將富士山私有。
江渺一時半會沒睡意,打開某旅行軟件搜索著住處,她不是很想住酒店,下意識搜羅了一圈民宿,找到一間看起來很風格很簡約舒適的兩室一廳。
民宿名字也挺好,叫:回院中的家。
她舉著手機湊過去給他看,李明琮表示沒有意見。
江渺留下了信息定了這間房,然后去搜羅長沙的旅行攻略,也就在這會房東給她回了消息,詢問他們什么時候到,江渺轉(zhuǎn)頭問李明琮。
李明琮說,“六七個小時,估計下午兩三點就到了?!?
江渺應(yīng)允,給房東回過去。
“你冷的話后面有毯子,不過車里開著空調(diào)呢,你睡會吧。”李明琮輕咳了一聲提醒她。
“好?!?
江渺靠在座椅上放松姿態(tài),他安安靜靜開車,她明明是困的,卻怎么都舍不得睡著,于是偏過臉假裝遮陽偷偷把眼睛睜開一道縫看他。
這樣的感覺很美好,睜開眼睛,她有很喜歡的人,在陽光之下。
“偷看人累不累。”李明琮慢悠悠提醒一句。
“睡了?!苯煨奶撻]眼,就聽見李明琮輕笑了一聲,她臉上更熱,干脆把臉轉(zhuǎn)過去。
-
長沙的冬天挺濕冷的,江渺在下高速的時候才醒來,入眼的是陰沉沉的天,她落了一點車窗,空氣潮潮的,李明琮提前找出了ect卡,前面有幾輛建筑大車在排隊。
“醒了?地址發(fā)我下,剛看你睡覺,都沒忍心叫你。”李明琮開了快六小時的車,停車排隊的時候,沒忍住伸了個懶腰。
江渺懵懵地看著遠處的天,因為天氣陰沉,長沙站的牌子亮了起來。
她摸出手機找到訂房軟件內(nèi)的地址,然后給李明琮遞過去。
他看了一眼,然后彎腰在gps上輸入定位。
位置大概在五一廣場附近,是房東的私人房源。
app上的圖片很漂亮,能看得出來是房東自己設(shè)置的。
這個app還有一個很好的功能,有房東的簡介,當時江渺選定這家也是有這部分原因――
簡介上寫著,房東是退役軍人,太太從事室內(nèi)設(shè)計。
江渺和李明琮趕到地方的時候,長沙的市中心有點堵車。
江渺緩了一會才徹底清醒過來。
“到長沙了。”江渺低聲說了一句。
“對啊,到長沙了?!崩蠲麋槃萁恿艘痪?,半降了一點車窗通通風,體恤問她冷不冷。
江渺搖搖頭,“不冷,還挺期待的?!?
這兩年網(wǎng)絡(luò)信息傳播的格外快,提起長沙,她先想到了某家的奶茶,腦子里過了一圈,長沙的變化很大了,以前小時候還跟父母到湖南玩過,恍惚里都是幾年前的光景了。
現(xiàn)在社會發(fā)展很快,興許一兩年就市容大變,更何況這是隔了很多年。
房子并不是樓房,而是一處位于市區(qū)的平房,app的頁面上,這房子有個小后院,內(nèi)里的設(shè)計都是簡約的現(xiàn)代中式風,怎么看怎么舒適。
房子的名字也叫:回院中的家。
地方挺好找,就是不太好停車,這里道路窄,李明琮只能把車子停在了巷口。
江渺是跟房東約定好了時間,房東說地方可能不太好走,到時候提前聯(lián)系。
一進長沙站,江渺就把手機給了李明琮,后續(xù)的溝通都是李明琮跟房東聯(lián)絡(luò)的。
“房東等會過來接,應(yīng)該快到了?!崩蠲麋\嚨臅r候往窗外看了一眼,胡同口那邊站著一個男人,個子很高,穿著淺色的連帽長袖衛(wèi)衣配黑色的衛(wèi)褲,背影挺拔,但一手撐著拐杖,另一手里拎著幾袋子蔬菜,李明琮瞇了瞇眼睛辨認,“那應(yīng)該是房東,下車吧,我先拿你隨身的東西,等會過去了再搬行李?!?
“好。”
江渺點點頭,推開車門下車,房東可能在這等了一會,彎腰把手里的菜放在地上,從褲袋里摸出煙盒,結(jié)果煙還沒拿出來,回頭看見他們又收回去。
江渺跟他打招呼,“你好,是我定的民宿?!?
房東笑笑又拎起袋子,“開車過來的啊,看車牌廣東的?開過來時間挺長了,走,房子在里面,先帶你們過去?!?
李明琮拎著車鑰匙小跑過來,房東走在前面,雖然拄著拐杖,但走的可不慢。
幾條窄巷子,都是上了年歲的老房子,兩層的小樓,青石磚的地面,墻角因為潮濕有著一點苔蘚。
煙火的味道很足,因為附近有幾個家常菜的小館子,江渺往里面看了一眼,店面都不大,飯點兒才營業(yè),老舊掉漆的八仙桌,竹筒筷籠,墻上掛著小黑板,用白色的粉筆寫著炒菜的名字和各種米粉。
江渺一邊看一邊跟著房東往前走,終于到了地方。
房東拿鑰匙開門,把手里的袋子隨手放在門口,示意他們進來。
房子的前院很小,幾乎可忽略不計,但狹小的院子里做了一個花架,上面擺了不少耐寒的植物,院子的地面上鋪了一層白灰色的鵝卵石,顯得非常簡約好看。
房東打開門,房子就是個簡單的三室一廳,看得出來是自己設(shè)計的,墻邊和架子上都放了不少的情調(diào)飾物。
“你們把這當成自家就好,這是我爺爺留的老房子,我太太自己設(shè)計的,我家就在五一廣場那兒,離這不遠,家里用品齊全,要是哪里有問題,你們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十幾分鐘就能過來,”房東挺好說話的,把鑰匙留給他們,“來長沙旅游呢?”
“嗯,轉(zhuǎn)兩天。”李明琮應(yīng)了一句。
“行,你們看看有沒有哪里有問題,沒問題的話我等會回去了?!狈繓|可能出門有點久了,單手拄拐多少不方便,他伸手扶著椅子歇了歇。
江渺擔心老房子返潮來著,轉(zhuǎn)了一圈覺得挺好的,尤其是能看出來被褥都是洗過曬過的,有淡淡洗衣液味道。
李明琮探究地從旁邊觀察房東。
房東察覺到,偏頭看李明琮,笑著說,“怎么了?”
李明琮搖搖頭,“沒怎么,可能是職業(yè)敏感?!?
“怎么?”房東笑,接上問,“我這腿?”
“不是,看你拎東西的時候手很費勁,目測三指損傷,想起來民宿的簡介上也只寫了個退役軍人,我猜你至少是二級甲等傷病退役?!?
平常的軍種鮮少會出現(xiàn)這種傷病退役,李明琮猜測他以前至少拿槍――尤其是視線下移,看到他手掌的繭。
房東笑意斂了斂,仿佛多了一點戒備,打量著李明琮,“你是?”
李明琮擺擺手,“沒別的意思,我一直駐外,是國內(nèi)駐外打拐辦的,就是覺得你這職業(yè)病我好像挺熟悉,”說完,又意識到,補了一句說,“不是壞人。”
房東這才松口氣,放下戒備,對李明琮伸了一只手,“我以前在駐守新疆的,前年才退役回來,我這腿,還是復(fù)健了兩年才能走路。老職業(yè)病了?!?
李明琮了然。
正好江渺轉(zhuǎn)了一圈出來,看見李明琮跟房東在客廳說話,她還有點探究。
大概都是因為常年駐外還是同行的原因,房東對李明琮有種天然的好感,他重新拿起拐杖說,“你們來長沙,有安排嗎?”
江渺以為他要安利什么景點,就遲疑地說,“沒有太多……大概就是去看看橘子洲那邊吧?!?
“你們要是不介意……”房東不太好意思笑笑,“明天我結(jié)婚,你們可以過來吃飯,是小型的朋友聚餐,在下午,也沒多少人,難得來一次長沙,當做客好了?!?
江渺還沒來得及回,房東拄著拐杖往外走,從買菜的袋子里拿出來幾份請柬,白色的卡紙,上面別著一朵白色的干花,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很精致。
“我剛才就是去給朋友送請柬了,順道買了點菜,你們要是來的話明天下午過來,不用見外,”房東挺爽朗,“當小型聚會吧,來的都是老同行,就二三十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