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拿了潮濕的熱布,遞過來給姜吟玉擦手,試探地問:“魏駙馬還沒回來,公主要不要派人去前面催催?!?
“不用了?!苯饔褫p聲道了一句,面容掩映在燈燭光下,抬起手去解頭頂?shù)镍P冠,“我有些累了,先歇息,不必等魏三郎?!?
白露看出公主情緒不對,道:“公主再等等,新婚之夜,魏駙馬肯定會回來的?!?
少女涂抹了艷麗的口脂的唇瓣淺淺一笑,垂眸道:“我在出嫁前與他起了爭執(zhí),只怕他已經(jīng)后悔了這門親事,正在頭疼怎么拖延時辰不來喜房見我?!?
她在梅林與皇兄談完話后,每每去東宮,皇兄依舊避而不見。直到賜婚的圣旨下達(dá),他才主動地來找她,卻只說讓她安心去嫁人,說如若她的夫君背叛她,那她會取下那人的頭顱。這話大概是被魏宗元聽到了,之后他便來質(zhì)問她。
姜吟玉眼中淚光閃爍,素手抬起,將鳳冠上一根長長的金釵拿下,長發(fā)便如瀑布散落在肩膀上。
“告訴魏家的下人,我身子不適,先歇息了。”少女聲音淡如一層煙。
白露手貼著腹,眉心皺起,“可是……”
若是今日駙馬爺不來洞房,公主早早歇下,傳出去外面還不知怎么說,只怕日后在魏府也要遭好一陣子異樣的目光。
白露走到外頭,將木梨花門打開一條縫隙,吩咐侍女,“去前頭催催,問問魏駙馬怎么還不來?”
魏家外院,賓客還未散去,庭院中盡是各種推杯換盞聲。
院子一處廊下,仆從們扶著一喝得爛醉的男子,跌跌撞撞往前走。
魏夫人走下臺階,看到兒子,迎面走上去,只覺一股酒氣襲來,皺眉問仆從:“公子怎么喝成這個樣子,還不快扶他去喜房?”
魏宗元聽到公主二字,抬起酡紅的面龐,“我不去見她,今夜誰愛和她洞房誰去,反正我不去!”
聲音有點大了,引起了四周人的目光。
魏夫人瞪大眼睛,柔柔呵斥了他一聲,“三郎,今日太子也來參加你和公主的婚宴,就剛剛才到。眼下宮門已經(jīng)落下鑰匙,太子回不去皇宮,估計是要在魏家歇下了。你不去公主房里,成何體統(tǒng)?這事讓殿下就知曉了,你怕是要失了君心!”
魏夫人胸悶氣短
第111章番外?浮生夢1
,手撫著心口,抬手讓仆從將魏宗元架到公主屋里去。
魏宗元一聽“太子也來了”,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在賓客里找到太子的身影,“太子在哪里?”
“別看了,你父親正在前院與太子說話!”
仆從唯唯諾諾,勸道:“三公子,快去吧?!?
魏三郎面色漲紅,攥緊手掌,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唇瓣囁嚅:“太子來做甚,這是我和他妹妹的婚典,今晚是我二人的洞房花燭夜……”
魏夫人聽不清他胡亂語什么,對仆從道:“去給三公子灌一壺醒酒湯,等他清醒了,再送到公主屋子里去。”
幾個仆從照做,立馬攙扶著魏家三郎,朝內(nèi)院走去。
晚風(fēng)徐徐,冬雪降臨。魏府上下處在熱鬧的氣氛中,酒席上絲竹聲不斷。
前院,魏宰相得知太子造訪魏宅,熱情地迎接,與太子噓寒問暖。
“三郎何德何能,讓太子您百忙之中抽空出席筵席,實在是沾了公主的光。殿下疼愛公主,與公主兄妹情深啊?!?
魏宰相大袖揚起,朝姜曜作禮。
姜曜輕笑一聲,未作回應(yīng),一抬眼看到縵回的長廊上出現(xiàn)了一個侍女的身影,愣了一愣。
魏宰相道:“天色晚了,殿下還回宮嗎?不如今夜在鄙府將就一晚吧?!?
他轉(zhuǎn)身吩咐仆從去給太子收拾屋子,姜曜也認(rèn)出了長廊上的侍女,似乎正是十四妹身邊的婢女。
那侍女見到太子,遠(yuǎn)遠(yuǎn)做了一個禮,像是有何話要與太子私下里談。
魏相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與太子寒暄,太子卻道看見了一個臣子,有事要去談一下。
魏相并未過多懷疑,拱手送別,“殿下真是一刻也不清閑,來參加宴席還想著處理政務(wù)?!?
姜曜頷首笑了笑,在侍從的護(hù)衛(wèi)下,大步走上長廊。
侍女躲在一處廊柱后,等太子走近了,才出來行禮道:“殿下?!?
姜曜問她:“公主怎么了?”
小侍女便一五一十將魏家三郎不肯來與公主洞房,遲遲不現(xiàn)身的事告訴太子。
“殿下,公主情緒不太好,估計被這事給氣著了?!?
這話一落,太子尚未出聲,一旁的宦官吳懷先道:“魏三公子怎么會不去喜房?莫非是在酒席上被人灌酒喝醉了?”
小侍女搖搖頭,“奴婢也不知曉。”
吳懷問姜曜是否要他去和魏宰相明此事,見太子面色疏冷,仿佛對魏三郎的舉動不悅,立馬噤聲。
“走吧?!苯走~開步伐,玄色的衣袍劃開濃稠的夜色。
吳懷正要跟上,身形一頓,環(huán)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太子去的方向,不是去魏府外院找魏宰相,而是……
魏府內(nèi)院,喜房中。
澡間里,氤氳升騰起白茫茫的霧氣,姜吟玉沐浴在浴桶中,額頭輕靠桶沿,青絲逶迤落在頸窩中。
白露走到浴桶邊,手探入其中,輕輕拂了一下水面,“公主,水冷了?!?
姜吟玉緩緩睜開雙眼,問:“什么時辰了?”
墻壁上燭光投射出少女曼妙玲瓏的身段,“嘩”的水聲響起,她纖細(xì)的小腿跨過浴桶,玉足淌水而出,踩在地磚之上。
四周侍女為她披上一層薄薄的紗裙,光下少女的肌膚細(xì)膩,耀眼璀璨,猶如含苞待放的玉蘭花。
白露扶著她道:“前頭酒席已經(jīng)散了,這會快到二更夜了?!?
姜吟玉點了點頭,走到梳妝鏡前,望著銅鏡中映照出的面頰,抬起手,正準(zhǔn)備去卸耳朵上的珠。
這時,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篤篤”幾下,在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格外的響亮。
侍女們對視一眼,不知是哪個小侍女哼了一聲,“這魏駙馬好大的架子,到這個時辰才回來,我們公主都準(zhǔn)備歇息了!”
侍女附和:“那就晾他在外面再敲一會?!?
這話說完,外頭“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姜吟玉終于卸下了紅珊瑚耳,指尖勾著玉鉤,將耳放回到妝奩盒子里,望一眼銅鏡,發(fā)覺自己身上實在穿得太單薄,柔聲對白露道:“幫我拿一件外裙來――”
這話被外頭一道聲音打斷:“公主,是奴婢?!?
這聲一出,房中侍女面面相覷,就連姜吟玉也詫異地轉(zhuǎn)過頭來。
她身子一晃,背靠在梳妝鏡上,接著赤足往外走去,撥開帳幔,看到木門上投下幾個人的身影。
“公主,是我們?!卑稽c的男子又重復(fù)了一遍。
姜吟玉認(rèn)得這道聲音,握緊了指尖。
那人隨即讓開一步,對身邊的男子道,“殿下,公主就在里頭,您推門進(jìn)去即可。奴婢出去幫您看風(fēng)?!?
旁邊的幾個人退去,只留一男子孤高的身影還立在屋外。
那人的容顏一如以往俊美深邃――
他低柔的聲音在夜色里響起:“柔貞,是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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