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園修了一條窄窄的高爾夫球道,吃過飯,楚太太請大家喝茶打球,互相切磋消消食。
項明章靠在椅子里剛把紅茶吹涼,不想起身,抬頭對楚識琛說:“勞煩幫我挑一只球桿?!?
楚識琛第一次被人使喚,還是當(dāng)球童,回道:“看來這茶不錯,叫項先生愛不釋手?!?
“是啊,特別香。”
項明章等楚識琛挑了球桿,放下杯子,起身去打了一球。
楚太太說:“小琛,悶不悶,你一起玩啊?!?
楚識琛沒有興趣。
李藏秋說:“他出院不久,過些日子再運動吧?!?
楚太太道:“畢竟是年輕人,恢復(fù)得沒有大礙了?!?
李藏秋打完走來,擦著汗說:“安穩(wěn)一點好,對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除了項明章,大家一齊望向楚識琛。
當(dāng)初楚識琛號稱要在國外搞投資,至于投資什么玩意兒誰也不清楚,幾個長輩心知肚明,投資是幌子,敗家揮霍是真。
楚太太剛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她不求兒子有出息,就害怕又離開她發(fā)生什么不測。
項明章低頭研究球桿的品牌,毫不關(guān)心,他把該給的錢過給楚家,這位楚公子想怎么花與他何干。
反正這大少爺又不會進公司。
不料,楚識琛說:“我希望去公司上班?!?
項明章:“……”
所有人先是震驚,再是沉默,總經(jīng)理的一桿球差點打樹上。
楚太太張大嘴巴:“小琛,你沒開玩笑?”
楚識琛深思熟慮
過,融入這個社會最好的方式就是工作,他命不該絕,那就在新時代闖一闖,看能不能翻出點風(fēng)浪來。
還有極重要的一點,楚家狀似優(yōu)渥,實則在坐吃山空,他頂著“楚識琛”這個名字,想為楚家盡一份綿薄之力。
說完,楚識琛問:“李叔叔,你支持我嗎?”
李藏秋說:“亦思以后歸項樾管,你要進公司,那要問問項總的意見?!?
項明章瀟灑地?fù)P起頭,暗道李藏秋這個老狐貍,一句話就把皮球踢給自己了。他頗覺好笑,二十七年來拿公司當(dāng)金庫使,只管花不管掙,現(xiàn)在賣掉了,要回心轉(zhuǎn)意?
上班?恐怕是作秀。
項明章說:“先養(yǎng)好身體,別的都好商量。”
打完球,大家準(zhǔn)備告辭,楚太太把項明章單獨請進偏廳里,奉上了兩只精美的禮袋。她聽項明章夸紅茶好喝,就包了一些。
無功不受祿,項明章沒有接住,伸手觸摸袋子上的絲絹蝴蝶結(jié),等著下文。
楚太太心里被楚識琛的“浪子回頭”搞得七葷八素,哪怕舍棄面子也要爭取一下。
她臉一紅:“明章,你讓小琛進公司好不好?他性情大變,很乖的,不會給你惹麻煩?!?
項明章道:“伯母,員工是要做事的,光是乖不夠?!?
楚太太說:“隨便給他點事做,薪水我出,不用進人事檔案什么的,就當(dāng)臨時工?!?
項明章仍是不應(yīng):“公司不是過家家,您愛子心切我理解,可項樾的用人制度公開公正,別的員工會怎么想?”
楚太太慚愧道:“哪好麻煩你們的人,讓亦思的熟人帶一帶他?!?
項明章慣會打太極:“亦思的員工我還不熟?!?
“讓他試試嘛,他的本性頂多堅持三天,自己就嫌辛苦反悔了?!背f完也覺兒戲,尷尬地笑了起來。
項明章干脆回避,拒絕掉紅茶:“太多了,我喝不完?!?
楚太太解釋道:“是兩份,一份你留著,一份給你媽媽嘗嘗。”
項明章神情微動,目光不易察覺地柔和了幾分,終于接過袋子。正好來接的車到了,他告辭向外走。
花園中,李藏秋打球累了,不等自己的車來,直接吩咐楚家的司機發(fā)動一輛車子,徑直坐進去,沒打招呼就走了。
項明章旁觀李藏秋離開,心想楚家仰仗得久了,捧出一個外人來當(dāng)家,楚慈掠兄崾鞘裁蔥那椋
身后,楚識琛亦目睹一切,眸光冷峭。
輕咳一聲走近,楚識琛說:“項先生,我送你?!?
邁下臺階,項明章晃動手中的禮袋:“為了滿足你,楚太太費盡口舌送禮物,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楚識琛問:“那你答應(yīng)了么?”
項明章說:“求人要親自來,才有誠意?!?
楚識琛一閃身體擋住項明章的去路,商人重利,無利可圖就算求也沒用,他道:“項先生,你認(rèn)為亦思的人會聽你的還是聽李藏秋的?”
陽光刺眼,項明章微瞇起眼睛,雙方交接在即,程序是一回事,人心是另一回事,亦思的人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尚未把握。
楚識琛沒有股權(quán),無人忌憚,身為楚家的兒子,大家又總要給幾分情面,那么做一些事情會方便不少。
而楚識琛要在李藏秋的手底下占據(jù)一席之地,項樾的支持無疑是最好的幫助。
項明章不喜歡打啞謎,說:“互惠互利,可你也要有那個本事。”
楚識琛知道項明章動心了,回道:“不妨試一試,成全我為家里做點事情,反正你不會有損失?!?
項明章說:“策鞭征程,原來是認(rèn)真的?”
楚識琛淺淺笑了:“你當(dāng)我戲的話,今天根本不會來?!?
項明章盯著他:“你在揣度我?”
“不?!背R琛該說的說完了,繞回對話之初,端莊地認(rèn)了個軟,“我在求你?!?
項明章的眼神下移到楚識琛的脖頸,側(cè)面的擦傷完全好了,光滑沒有留痕,喉結(jié)一動不動,不知是僵硬忐忑還是氣定神閑。
楚識琛任由觀賞,看來是后者。
許久,項明章目光一收,說:“周一九點,到項樾通信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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