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直視著項行昭的眼睛,??鎮(zhèn)定自若地說:“項董,我是楚吹畝櫻惰。塹寐穡俊
項行昭瞇了瞇眼,??似乎在努力辨認。
這時項明章洗完手回來,??打斷了治療室里隱約凝固的氛圍,??問楚識?。骸袄蠣斪記]鬧騰吧?”
“沒有?!背R琛從床邊退開,語氣云淡風輕,??“項董剛才問我是誰。”
項明章給項行昭蓋好被子,說:“他中風后記憶混亂,??這些年又沒怎么見過你,印象里你年紀還小跟現(xiàn)在對不上號?!?
關(guān)掉臺燈,項明章俯身說:“爺爺,??睡覺吧,明天咱們回家?!?
項行昭呆呆地閉上眼,??正好齊叔來了,項明章和楚識琛輕手輕腳地離開。
治療室的玻璃門關(guān)閉了,??楚識琛暗自拂出一口氣,??他回過頭,望了一眼病床上蒼老的面孔。
項行昭的質(zhì)疑和否認,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
當真是因為記憶混亂,還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楚識琛慶幸自己是清醒的,能保持從容,??否則一慌就會生錯,萬一被項明章聽見,??可就沒那么好解釋了。
項明章帶楚識琛到病房隔壁的會客室,??沒開燈,??灑進來的月光一片皎白,兩個人走到窗前并肩立著,正好透透氣。
項明章先開口:“這么晚跑一趟,什么事?”
楚識琛問:“商復生請我們吃飯的餐廳很高級,誰都可以去嗎?”
項明章說:“會員制,一天只接待四桌,中午兩桌,晚上兩桌?!?
楚識琛從兜里掏出一張卡片,遞過去:“那非會員應(yīng)該不可以打包外帶吧?!?
項明章接住,問:“哪來的卡片?”
楚識琛只回答了兩個字:“李桁。”
項明章微彎下腰,手肘搭著窗臺,雙手懸在高空外把玩著這張卡片。
夜闌人寂,楚識琛的音色愈顯清亮:“這次的項目你提前做了準備,商復生也未必閑著。畢竟動員大會在北京召開,智天創(chuàng)想就是北京本土的公司,對方獲得信息的時間不會比別人晚?!?
項明章說:“選型組名單是北京那邊公布的,商復生也可能早一步知道?!?
楚識琛推斷:“智天確定了佘主任是技術(shù)組長,但離得遠不方便,于是找一家這里的公司合作,這樣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項明章道:“所以找了名不見經(jīng)傳的渡桁?”
“項先生,別太傲慢了。”楚識琛說,“渡桁的確一般,但背后有李藏秋。運營總裁,業(yè)內(nèi)浸淫多年,經(jīng)驗和人脈都具備了。上陣父子兵,李桁還沒回來,李藏秋已經(jīng)幫兒子搭上了佘主任?!?
項明章說:“項樾收購了亦思,商復生不會不知道。”
風有些冷,楚識琛側(cè)過身子,說:“我認為智天恰恰看重這一點,客觀上,李藏秋算是在項樾內(nèi)部,又是高層,那總比不相干的第三方要了解項樾?!?
項明章說:“那他未免太肆無忌憚了?!?
“因為這種事不好拿到實證?!背R琛道,“況且,亦思幾番整頓革新,李藏秋與其死守著漸漸不受自己控制的舊城池,不如抓緊建設(shè)他的退路,也就是渡桁?!?
項明章問:“李桁什么時候回來?”
“今晚?!背R琛回答,“明天是周六,他可能會趁熱打鐵約佘主任見面。”
競標不止是最終的定奪,實則前期的每一步都是在競爭追逐,一通電話一場飯局都可能改變形勢,今夜占據(jù)上風,也許黎明未至就落了下乘。
所以楚識琛不愿意耽誤,一定要
盡快來告知,說:“項樾的動作要抓緊了?!?
約見甲方起碼要提前一天聯(lián)系,項明章當機立斷:“明早我親自給佘主任打電話,他會給我一個面子?!?
楚識琛放下心:“好?!?
辦妥這一遭,楚識琛忽然有點困了,也累了,他倚靠住墻
,身形高挑清瘦,像挺拔的修竹,連隨風彎折也是好看的姿態(tài)。
寒風吹進窗口,楚識琛敞著的外套在昏暗中擺蕩,項明章關(guān)上窗戶,說:“辛苦你來,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楚識琛輕聲:“我想再待五分鐘。”
項明章問:“再待五分鐘要做什么?”
楚識琛沒回答,項明章逼近,捉住他的外套衣襟,羊絨織的,很柔軟,感覺禁不起一點拉扯。
項明章道:“那我?guī)湍愕褂嫊r,過去三十秒了?!?
楚識琛被困墻角,除了跳樓沒辦法脫身,可惜窗子也關(guān)上了。
他的后腦一并挨住了墻面,索性枕著,問:“你一個人去見佘主任么?”
月光斑斑,楚識琛的睫毛密絨絨的,低垂下來遮擋住眼底的野心,項明章盯著這樣一張清澈的臉,自愿上當,說:“你想一起去?”
楚識琛道:“聽項先生安排?!?
項明章假借系扣子,修長的食指伸入扣眼,隔著一層布料碰到楚識琛的肋間,亦裝模作樣:“那我考慮一下?!?
指尖劃過腰側(cè),楚識琛咬牙忍著癢意:“考慮的時候能不能自重一點。”
項明章說:“那可能會影響考慮的結(jié)果?!?
楚識琛顫了一下。
項明章淺嘗輒止地抽出手,順便幫他系上扣子,說:“見面的時間確定了,我發(fā)給你?!?
楚識琛到達目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食指抵著項明章的腹肌把人推開一點,說:“我該走了。”
項明章道:“五分鐘結(jié)束了?”
“還剩兩秒?!背R琛走之前說,“別的事不夠,正好跟你說晚安?!?
司機送楚識琛回家,街上暢行無阻,有點冷,楚識琛環(huán)抱雙臂,掌心壓著肋骨,零星癢意在皮膚上蔓延。
車廂里放著一條毯子,是給項行昭用的,楚識琛回想治療室的那一幕,無論如何,以后他還是少見對方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