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終是忍不住了,平時(shí)你作惡多端,將這龍泉觀弄得烏煙瘴氣,眾師弟們敢怒不敢,你獨(dú)斷專行,可是天理循環(huán),報(bào)應(yīng)不爽,我等都是修道之人,可以忍的了你一時(shí),卻不能一直忍下去,你自己說,你貪墨了我們觀中多少財(cái)物,你別不承認(rèn),你在保定老宅的莊子,已是一修再修,這些銀子,哪里來的?”
眾師弟此刻已經(jīng)明白張朝先的處境了,自然不會(huì)對(duì)他客氣,眾人正氣凜然的討伐他。
“你偷了張寡婦,這事我知道,張寡婦無依無靠,家里男人死了,你見有機(jī)可乘,有一些日子,隔三差五往那兒跑?!?
“我們修道之人,怎么容許這樣的害群之馬,你將自己的幾個(gè)侄兒也弄了一身道籍,在觀中吃香喝辣,你以為別人不知?我親耳聽到他們偷偷喊你叔。”
“無恥!”
“呸!”
一時(shí)之間,吐沫橫飛,無數(shù)的丑事,有的沒有的,眾人七嘴八舌,像是一下子道德真君附體,俱是對(duì)張朝先充滿了不屑。
“我們要稟明師尊,將這害群之馬逐出門墻?!?
“我還聽說,他想買通道錄司,害咱們的朝文師弟!”
“狗都不如的東西!”
張朝先百口莫辯,只覺得心塞的很,他捂著胸口看著一個(gè)個(gè)師弟將自己圍攏,便知道,自己但凡反駁一句,怕就要拳腳交加了,從前積攢的威信,而今一掃而空,于是他驚怒交加,血如雨蓬一般噴出。
“噗……”
鮮血灑了一地,也灑在了他的身上,浸染了他的道袍,他整個(gè)人顯得極其的狼狽,可是卻沒有一個(gè)人同情他,除了討伐,便是謾罵。
“師兄你好日子到頭了?!?
“你這種齷蹉之人就不該留在我們龍泉觀?!?
??
??張朝先只能捂著胸口發(fā)顫,卻在這時(shí),有小道士匆匆上山,來到了呂祖殿。
“朝文師叔上山啦?!?
一聽朝文師弟回來了,眾道人頓時(shí)大喜過望,竟也不撐傘,而是冒雨沖到了山門,一行人淋成落湯雞一般,可沒人在乎。
遠(yuǎn)遠(yuǎn)的,一頂轎子徐徐而來,轎子落下,李朝文還未從轎中出來,便有一個(gè)冒雨的小道士打開了一柄油傘,撐在轎前,自己卻早已淋成了落湯雞。
李朝文下轎,徐徐走幾步,小道士撐著傘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這雨水雖大,卻也沒有落到李朝文身上分毫。
眾道士冒雨,狼狽的朝李朝文行禮:“見過師兄(弟)……”
李朝文背著手,冷哼一聲,眼角都沒有落在他們身上,因?yàn)樗宄瑥倪@一刻開始,他的人生,已經(jīng)完全不同。
對(duì)這些師兄、師弟,還有師侄,不必有什么客氣。
他目光往向道觀內(nèi)看去,眉宇微微一挑,便輕描淡寫的朝眾人道:“噢,你們辛苦了。”
語(yǔ)氣輕飄飄的,很慵懶的樣子。
“師兄……”一個(gè)道人上前,討好的說道。
“請(qǐng)師兄登山,師尊還在靜修,不過想來,很快就要見師兄了。還有……那狗都不如的張朝先,禍亂我們龍泉觀多年,而今,事情敗露,尚需師兄處置……師兄想來餓了吧,齋堂里……”
李朝文背著的手,才徐徐的伸出來,壓了壓,平靜的開口說道。
“行了,吾不餓。”
轉(zhuǎn)眼之間,平素那個(gè)自稱小道的人,而今卻已自稱為吾了。
可大家卻沒有一絲的違和感,此時(shí)看這位朝文師兄(弟),卻有一種格外的威嚴(yán),就宛如當(dāng)初的張朝先一般,目光里俱是帶著敬仰和恭敬。
眾人紛紛笑起來:“小道很是佩服……”
“不要說這些吹捧的話?!崩畛挠謱⑹直郴亓搜螅F(xiàn)在說話聲音都比以前輕了,慢條斯理的,倒不是因?yàn)闅馊?,而是因?yàn)椤瓘慕駜浩?,他就算說話時(shí)只有蚊子這般大,這龍泉觀除了師尊,所有人都得支著耳朵聽。
因?yàn)椤墒窃麸L(fēng)喚雨的男人……
他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真是今時(shí)不同往日呀,嘴角輕輕一勾,朝眾人似笑非笑的說道。
“吾不是張朝先,不喜歡聽這些阿諛奉承之詞,吾等修道之人,理應(yīng)淡泊一些,莫世俗。”
他每一句話,都伴著雨聲,可眾師兄弟們,卻都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要將他的話聽清楚一些。
等他說完,眾人紛紛叫好:“不錯(cuò),師兄(弟)高風(fēng)亮節(jié),淡泊名利,拯救黎民蒼生,道詣高深,小道不如,佩服,佩服……”
李朝文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dòng),抬頭淡淡吐出話來。
“上山吧?!?
可就在這時(shí)。
馬蹄聲卻是響了起來。
快馬急促,眾道人紛紛朝那馬蹄聲看去。
來人卻是方繼藩跟前的鄧健。
鄧健奉命,特來傳達(dá)自家少爺?shù)闹噶?,他氣喘吁吁,穿著蓑衣,騎在馬上狂奔,到了山門之外,翻身下馬:“哪個(gè)是李道人,我奉新建伯之命,特來……”
新建伯……
只一聽新建伯三個(gè)字,方才被背著手,氣度非凡的李朝文竟是啪嗒一下,跪在了鄧健的腳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