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恐怖之處，是在于一個人，讀書能讀得好，居然還能有閑工夫練習弓馬。

雖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讀書人心無旁騖的原因在于，你若是不心無旁騖的寒窗苦讀，你就會被淘汰，與功名失之交臂！

可一旦你能確保自己將來有極大的機會得到功名，那么其他的事兒就成了錦上添花了。

因而，看著那沈文激動的模樣，眾人心里竟都有些酸酸的感覺。

自然，倘若他們知道沈傲從前有多渣，想來會更加震撼。

弘治皇帝已將文章放下，沉默了很久，看著激動的沈文道：“沈卿家，不必如此了，起來吧?！?

有了這西山書院的生員們撐回了場面，弘治皇帝的臉色略好了一些，也能心平氣和的看待問題了，勛貴武官能有今日，何嘗不是朝中九無外患，且對武勛們壓制的結(jié)果呢？

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啊。

于是他面帶微笑道：“張卿家……”

張懋道：“臣在?！?

弘治皇帝看了他一眼：“武勛如此，朕甚痛心，國家不可長久如此，親軍及京營之中疏于操練者，要重加究治，或罰俸奪俸，或罷黜除名。此事，你領(lǐng)這個頭，讓兵部協(xié)理。”

張懋意識到了什么，從前在武官的問題上，都是兵部漸漸主導(dǎo)，五軍都督府才是協(xié)理的位置。

顯然，弘治皇帝對于兵部頗有不喜，此次讓張懋主導(dǎo)，便有一改此前風氣的意思。

至于罰俸、奪俸還好，且還牽涉到了罷黜除名，這便足以讓武勛和武官們害怕了，大明的軍職之中，世襲者頗多，一旦開了罷黜除名的先河，等于是給這些世襲武勛的頭上多了一道鞭子。

可若是有武勛不服氣，一方面有英國公鎮(zhèn)著，另一方面，你不服氣也不成，看看人家西山書院，人家的讀書人，你們還有臉囔囔嗎？

張懋忙行禮，終于……不必祭祀了，心里頗為激動：“臣……遵旨?！?

弘治皇帝視線一轉(zhuǎn)，目光又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道：“馬卿家。”

馬文升一臉慚愧，若是以往，陛下讓武勛來負責主導(dǎo)重大究治之事，他難免心里會有所不滿的?？山袢眨瑓s是沒有半點的底氣！

馬文升恭謹?shù)貞?yīng)道：“臣在。”

弘治皇帝道：“兵部刊印《武經(jīng)總要》，重設(shè)操練之法，頒在京武職大臣及各邊將領(lǐng)人等，以資其智識?！?

馬文升道：“遵旨?！?

弘治皇帝便又接著道：“西山書院上下生員，乃國家棟梁，欽賜儒衫綸巾罷，命他們好生用功，都說學好文武藝，賣給帝王家，將來他們?nèi)羰悄苋氤薜故歉页龊脙r錢的。”

身邊的蕭敬卻是有點糊涂了，都說欽賜蟒袍，欽賜斗牛服，欽賜飛魚服和麒麟服，還有虎服、豹服，可這欽賜儒衫綸巾，這什么鬼？

賜服是宮里的事，是針工局、內(nèi)織染局以及尚衣監(jiān)的職事，每一件賜服都有其樣式，有專門的花色，甚至其用料都有專門的規(guī)定，頒賜之前，還需內(nèi)廷有所記錄

，絕不只是送你一套衣衫這樣簡單！

他帶著不解，看著弘治皇帝道：“陛下，欽賜儒衫綸巾定為幾品？”

弘治皇帝看著蕭敬，有點語塞，儒衫綸巾，還要品級嗎？”

蕭敬也一頭霧水，陛下您不能怪奴婢啊，奴婢是做事的，不說清楚，下頭尚衣監(jiān)、針工局和內(nèi)織染局沒法兒確定用料、花色，便是登記造冊時，也甚為不便。

于是弘治皇帝看了朱厚照一眼道：“太子，你是書院院長，你來說罷?！?

有了這場閱試，朱厚照的內(nèi)心早得意非常了，此時問父皇點明，他激動得難以抑制地道：“定為七品吧，兒臣以為七品甚為合適，這也算父皇的恩賜……”

弘治皇帝卻是面無表情的道：“那就九品吧?！?

九品……

這幾乎是形同于芝麻了，朱厚照的心，頓時似澆了一盆冷水，熱情一下給滅了個清光，甚是尷尬。

此時，弘治皇帝則是站了起來道：“起駕回宮，三日之后，及詢韜略，馬卿家主持，有結(jié)果，要報朕。”

馬文升自是一臉羞愧，連忙行禮稱是。

及詢韜略，意思是，這騎射考過之后，還需讓這眾勛臣們再考一考韜略，既然騎射不成，武勛們總得找點兒成的東西吧。

天子擺駕，眾臣行禮如儀，恭送圣駕出去，方繼藩長呼一聲，松了口氣，眼看著朱厚照伴著圣駕一道走了，本還想找朱厚照說一會兒話呢。

心里不免遺憾，也準備要走，身后卻是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方繼藩豁然回頭，卻是武定候郭小小小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