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弟說著話進來,錦朝看到顧瀾穿了大紅色遍地金緞襖,容色秀美。錦榮比她高了一些了,低著頭和她笑:“弟弟再長高也是二姐的弟弟啊!”
顧瀾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不說長姐也在這兒,我也沒個準(zhǔn)備?!庇趾湾\朝請安。
錦朝笑道:“不礙事,他只是見著你歡喜了?!?
顧錦榮就道:“長姐都說沒關(guān)系了,偏偏你還說我!”語氣輕快,這才是十一二的少年的樣子。
顧瀾就拉了錦朝的手:“這幾日長姐都不常到我那兒坐,今天算是碰上了,我們兩姐妹可要好好說話,”又轉(zhuǎn)身吩咐顧錦榮,“你怎么不給長姐上茶,不是說禮節(jié)學(xué)得更好了嗎?”
顧錦榮笑笑:“還沒來得及,長姐喜歡喝什么茶?”
錦朝覺得自己要是繼續(xù)在這兒呆下去,恐怕也是惹人嫌的。
她便起身說:“母親那里還需要人照料著,我就先走了。你料理得空了也來多看看母親,她日夜都想念著你的。”說到母親,顧錦榮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他點了點頭。
錦朝走進抄手游廊的時候,還聽到顧錦榮的聲音:“……這是給二姐帶的,我親手雕的,十八羅漢的象牙雕。你不喜歡金銀,就這些東西擺設(shè)最好……”
錦朝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來,青蒲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出靜芳齋就看到一片結(jié)冰的湖泊,錦朝一時間也不想回去,就沿著回廊走到了湖泊上的亭子里,
看著對岸凋萎的枯枝。
青蒲一向見到小姐都是飛揚明艷的樣子,卻少有如此沉默,一時間心中不忍:“……二少爺只是不懂事,您和二少爺畢竟才是最親近的,他長大了就明白了?!?
錦朝搖搖頭:“……我并不是在意這個?!?
她坐在亭子里吹著寒風(fēng),又把袖子里那個小小的雕牡丹的盒子拿出來,是一塊樣式普通的和田玉佩。雕的是燕京時興的相祿壽喜。
在自己喜歡和親近的人面前,顧錦榮才有孩子稚氣的一面。玄麟或許也是如此吧,把她當(dāng)成一個徒有母親稱謂的陌生人看,自然是那樣的少年老成。錦朝自嘲般笑笑,又收起玉佩道:“該回去看母親了。”
顧錦榮和她之間的隔閡還真不算淺,要改變這種關(guān)系恐怕還要費大功夫。
只是想到日后顧瀾是如何對他的,錦朝又覺得有些不甘。
顧瀾是真心把顧錦榮當(dāng)成弟弟看,還是只是顧家的嫡長子呢?她和她母親把錦榮趕出顧家的時候,可想過今日顧錦榮對她的信任和依賴呢。
顧瀾接過顧錦榮手中精巧的象牙雕,看著確實細致,佛陀栩栩如生。
“你還真的去學(xué)了牙雕?!彼行┴?zé)怪道,“姐姐不過是說著玩笑的,學(xué)這些東西可費了你讀書的時間,要是因此功課拉下了,我可怎么向爹爹交代!”
顧錦榮上次回來,顧瀾便無意中說起自己喜歡牙雕工藝,顧錦榮為了討二姐歡心,才去學(xué)了這個。他道:“這倒是不礙事的,我們書院先生教得好,比國子監(jiān)讀書的監(jiān)生時間寬裕多了?!?
顧瀾又說起顧錦朝:“……長姐雖然有些地方不對,那也是長姐,你可不能不恭從她。明日便去向長姐問個安,她早上也多是沒事的?!?
顧錦榮一時有些感概:“她原先那樣對您,您還為她說話,二姐你也不要太溫和了――人善被人欺!”
聽到顧錦榮這么說,顧瀾頗為無奈:“長姐畢竟是嫡長女,我怎么能違逆她呢,上次她瞧中我院里一個丫頭,直接就要走了,我待那丫頭也是極其好。她走的時候萬分不舍……可我卻不敢留她,只怕她現(xiàn)在在清桐院,也過不上什么好日子?!?
顧錦榮皺起了眉:“竟然有這樣的事!我去替你把丫頭要回來,顧錦朝向來就是這樣脾氣,看上什么便要什么,你不要急……”
顧瀾連忙道:“二姐和你說這些,可不是想你幫我的,只是想你在長姐面前要多恭從罷了,我受點氣也是沒什么的,要緊的是你要待長姐好一些。她畢竟才是顧家的嫡長女!”
顧錦榮一時有些不屑:“她這個嫡長女,早將顧家的臉丟盡了,和我一起讀書的好些人都知道她,都說她不過是個草包,空長了一副好皮,脾氣又壞,又不知羞恥!真是……真是……”
顧瀾撫了撫他的背,輕聲道:“管旁人說什么,她也是你血濃于水的姐姐,可別說這樣的話了?!?
顧錦榮低聲道:“我倒寧愿沒這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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