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朝現(xiàn)在沒空管他的心情了,點點頭道:“長姐也是為母親好,你別記恨就好?!?
姑太太又問:“那現(xiàn)在弟媳怎么樣了,可醒過來了?”
錦朝道:“大夫正在看,我也不知道。”
又過了一會兒徐媽媽過來說:“夫人醒了,不過不能起身,柳大夫說今日大家就不要去看了,等明日夫人養(yǎng)足了精神再來拜訪吧?!庇窒蝈\朝說,“大小姐先留下來?!?
錦朝點點頭道:“正好,不知柳大夫走沒有,我有事想問問他?!?
柳大夫的醫(yī)術(shù)在燕京是出了名的好,他的柳氏醫(yī)館也向來門庭若市,為人卻十分親和。
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精神矍鑠,笑容慈祥。
“……大小姐問夫人的病,這卻是不好說的。夫人這是弱癥,要是好生養(yǎng)著不像今日這般折騰,再活幾年也是行的。但要是調(diào)理不佳、心中又牽掛許多的話,就難說了?!?
錦朝點點頭:“多謝柳大夫了,這東西您要收下?!彼缱屜氯巳ジ锏膸旆磕昧藥讐锫栋拙七^來,前世與此人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也無別的什么嗜好,酒卻是最鐘愛的。
本以為她要送些金銀俗物,自己都準(zhǔn)備好了拒絕,想不到這顧家竟然送他秋露白。這是非常珍貴的一類酒,濟南產(chǎn)的最好,以一只淺盤放在一處碧草茂盛、叢葉倒垂的劈立崖壁之下,收集草葉上的露水所制,味醇香洌。
柳大夫聞了聞酒香,頗有些愛不釋手了,親自抱在懷里都沒交給一旁的藥童
,道了謝:“大小姐有心了?!庇指氈碌貒诟懒隋\朝該注意些什么,拿了調(diào)養(yǎng)的藥方出來。
讓丫頭送柳大夫出垂花門,錦朝想去看看母親。
錦朝走到門口,卻聽到里面?zhèn)鱽碚f話聲,徐媽媽一驚,錦朝低聲囑咐她:“別出聲?!?
她站在原地,聽到母親病弱的爭執(zhí),又聽到父親不耐煩地敷衍:“誰又曾欺負朝姐兒了,倒是你偏心的很,做金絲髻頭面也不想著給瀾姐兒做,讓姑太太看笑話……品秀平日伺候你伺候我已經(jīng)忙得團團轉(zhuǎn)了,現(xiàn)在還要主中饋,操勞內(nèi)院的事。你也不想著她的女兒!”品秀應(yīng)該是宋姨娘的小字。
“瀾姐兒還沒有及笄,我想著朝姐兒要去燈會才讓做的?!蹦赣H解釋的聲音很斷續(xù),沒什么力氣,“那上面的紅寶石,是年輕的時候你送的那盒……你還記得嗎?”
父親一時沉默了,然后開口說:“都這個時候了,你想我去把東西要回來嗎?”
錦朝站在夜風(fēng)里,聽著聽著覺得身體冰涼。紅燈籠的光靜靜地灑在石階上,冬夜岑寂無聲。
她都覺得難受,何況是母親聽著呢?
錦朝轉(zhuǎn)頭道:“既然母親與父親還在說話,麻煩徐媽媽把這斜霄園大小的婢女、婆子都叫起來,我有事要吩咐。”徐媽媽應(yīng)諾,看小姐雖然面容決絕,身姿卻筆挺著,好像有種誰都不能摧毀的驕傲,她鼻子一酸,忙轉(zhuǎn)身去叫斜霄園中的人。
人很快都被集中到了后院里,大冷的天,又飄起了細碎的雪,個個凍得瑟瑟發(fā)抖。
錦朝讓身后的青蒲、留香先回避,掃視了一圈這些丫頭,冷聲問道:“當(dāng)日母親要為我做金絲髻頭面的事情,誰知道?”
她早就想過了,除非有人先把這件事告訴顧瀾,不然她怎么可能借題發(fā)揮!母親單獨為她打的金絲髻頭面,不僅讓她落了偏心、自私之名,甚至讓她氣急攻心,差點沒醒過來!
她要是把這個人找出來,絕對不會輕饒她!
很快就有三個人上前一步,是當(dāng)日在母親房里面伺候的墨玉、墨竹,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小丫頭。
徐媽媽躬身道:“奴婢當(dāng)時也在里面,也是知道的。但是奴婢可以保證,我和墨玉、墨竹兩位姑娘對夫人絕對是忠心耿耿,不可能把消息告訴別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錦朝自然信得過徐媽媽,她把目光放在了那個唯一的小丫頭身上。
不過十一二的小丫頭卻哇的一聲哭了:“奴婢……奴婢當(dāng)時只是在里面燒炭爐,后來也沒有出過斜霄園,不是奴婢說的!大小姐你一定要信奴婢!”
錦朝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了,膽子這么小,手腳都在發(fā)抖,她沒那個勇氣也沒那個心機去告密。
如果不是母親的人,那當(dāng)時……房間里還有留香在伺候!
留香和顧瀾來往甚密,是不是留香透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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