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昭走到門口,也沒有理會宋妙華,徑直進(jìn)了門內(nèi)。
宋妙華跟他進(jìn)了西次間,伺候他換下披風(fēng),顧德昭一直沒有說話,宋妙華卻撫著披風(fēng)說:“老爺這件披風(fēng)還是我做的,如今都舊了,您還穿著呢。”
顧德昭看到她拿來的披風(fēng)就放在高幾上,樣子十分細(xì)致。終于開口問她,“……你新做了一個?”
宋妙華讓巧薇拿過來,給顧德昭看:“鶴鹿同春的圖樣,我記得您一向不喜歡披風(fēng)太過素凈……”
顧德昭望著披風(fēng)精致的繡工,嘆息道:“還是你心細(xì)?!?
宋妙華讓碧衣打了水上來,親自服侍顧德昭洗漱。又和他說紀(jì)氏的事:“……大小姐今日拿了藥找柳大夫來問,竟然在夫人的藥里發(fā)現(xiàn)了大黃,這東西性寒,夫人根本吃不得。柳大夫卻說他的藥都是包好了送到夫人那里,誰也不會動,這大黃怎么混進(jìn)去的沒人知道,倒是奇怪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大小姐便上門來找我,說這東西是我下的。我也真是哭笑不得……那藥一向是夫人的貼身婢女收著,都不要我碰,怎么會是我換的藥。我平日伺候夫人最是盡心了,不可能做出這事來,況且夫人一向庇佑我,我又怎么會害她……”
“所以妾身就想著來找老爺說說,大小姐說是我做的也沒什么。怕是要清理這府上的人,恐怕有手腳不干凈的想害夫人……”
顧德昭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道:“藥是從柳大夫那里拿過來,從回事處直接到斜霄院的。除非是斜霄院的人想換藥,不然誰能換得了……你也不用再查了,紀(jì)氏一貫會鬧騰的,便是看我不想理會她,鬧出諸多事端,連朝姐兒也牽涉進(jìn)來。她那病怎么幾次發(fā)作,不是想鬧一鬧是想做什么?!?
他就不喜歡紀(jì)氏這種性子,
凡事都不說出來,要鬧出點什么事讓別人來看,做得十分委屈,讓別人來同情她。
宋姨娘面露疑惑,隨即又十分順從地應(yīng)了諾。
顧德昭很滿意她的乖順,跟她說起顧瀾的親事:“……穆家又請了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兼禮部郎中的徐大人前來說親,我聽徐大人說的也是在理,穆知翟雖然名聲不佳,但好在老實,現(xiàn)在又跟著穆大人讀書,學(xué)得十分快。這門親事也不是不可,畢竟穆大人是詹事府少詹事,如今詹事陳大人手握大權(quán),穆念安也是得罪不得的,你回去后好好找瀾姐兒說,要是她同意了,我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
宋姨娘連忙說:“那穆知翟名聲這樣差,聽說上次和……”她想說人人傳為笑柄的馬尿之事。
顧德昭卻很快打斷她:“他的名聲不好,你覺得瀾姐兒的呢?她做那樣的事都傳遍了適安,我看再有好的上門提親也難,她都及笄了,怎么拖得!”
宋姨娘只能笑了笑,道:“我也是為老爺擔(dān)憂,怕他娶了瀾姐兒,會影響了顧家的名聲……我伺候您更衣吧。”
顧德昭嗯了一聲,這事算是了了。一旁的碧衣識趣地退了出去,又去了斜霄院。
徐媽媽則剛從顧錦朝那里回來。
錦朝告訴她,今后柳大夫拿來的藥必定要她親自去拿,用之后鎖在柜子里,不能讓別的丫頭接觸了。徐媽媽也知道此事慎重,回來之后就跪在紀(jì)氏面前。
倒是把紀(jì)氏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么!都伺候我?guī)资炅?,我們不拘于主仆之禮……怎么說跪就跪!”
徐媽媽有些哽咽:“是奴婢伺候不周,才讓別人鉆了空子。奴婢……是覺得愧對您和太夫人……”
紀(jì)氏又無力下去扶她,只得嘆了口氣:“不過是一條命而已……你快些起來?!?
徐媽媽抹了抹眼淚,起來扶紀(jì)氏半坐起來躺在大迎枕上。紀(jì)氏拉著她的手,跟她說話:“今晚宋妙華去找老爺了……送了一件鶴鹿同春的披風(fēng),又和老爺說今天朝姐兒去找她的事,把經(jīng)過講了一遍……”
徐媽媽有些愣?。骸笆潜桃鹿媚飦碚f的?”
紀(jì)氏閉上眼睛點點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你猜老爺怎么說,他說,紀(jì)氏一貫會鬧騰的,便是看我不想理會她,鬧出諸多事端,連朝姐兒也牽涉進(jìn)來……”
徐媽媽安慰她:“這些話從姨娘的嘴巴里說出來,定是說咱們故意找她麻煩的,老爺誤會也是難免的,夫人您可別在意。什么事從姨娘的嘴里說出來都會變味的,咱們大小姐不就是被她污蔑嗎……”
紀(jì)氏苦笑,顯得十分艱難:“這都是顧德昭親口說的。您說,我這二十年究竟是嫁了怎樣一個人……他能……他能這么……”
她閉上眼睛,仿佛突然喘不過氣般斷了聲,隨即緩緩?fù)铝丝跉?,卻再沒有說什么。只是緊緊地握住徐媽媽的手。
自從云姨娘死后,老爺就越來越疏遠(yuǎn)夫人,到現(xiàn)在竟然如此生疏。
徐媽媽想到顧德昭對著夫人冷冰冰的臉,覺得自己鼻頭發(fā)酸,更緊地握住紀(jì)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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