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朝讓采芙端了盞松子泡茶上來。
顧德昭沉默地喝了口茶,才道:“朝姐兒,清虛道長這事,是我的不對……”
錦朝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幾個月顧家發(fā)生太多事,父親是有點承受不住了。他想向宗教尋求依托,偏偏清虛道長又是個神棍幌子。如今他是找不到依托,心中茫然了。
顧德昭看錦朝不說話,就笑笑:“我知道朝姐兒不干涉清虛的事,也是為我考慮。你大可不必,父親再不濟也近四十歲的人了,官場浮沉這么多年,還有什么是挺不過來的……”
他嘆了口氣:“我只是……心里過意不去而已?!?
錦朝想了想,問他:“四千兩銀子,您給道長了嗎?”
顧德昭說:“我也留了個心眼,只先給了一千兩……父親只是想跟你說,你還未出閣就幫著家里操持這些,我還要給你添堵。是父親考慮太少了,家里沒有主母,姑娘家這樣出面不太好……你本來姻緣就不好,父親再這樣拖累你,以后可怎么辦?!?
錦朝并不覺得顧家的事實在拖累她。但是父親如今開始反省自己,自然是好的。
她笑笑問道:“那父親打算怎么辦?”她出面管顧家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如今三個姨娘都不頂事。
……難不成,父親想娶繼室了?
顧德昭想了想才道:“朝姐兒,我從顧家祖家獨出來已經(jīng)有二十年了。這些年祖家對我們的幫助也很多,你母親逝世的時候,祖家也是來人幫忙了……我現(xiàn)在想著,不如再回祖家去,讓你祖母幫忙管著,或者她支應(yīng)了你二伯母或是五伯母看著,你也能輕松一點。”
父親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顧錦朝心里一驚,相比父親娶繼室,她更不愿意的是回祖家去。別的不說,顧德昭的幾個孩子都不是在馮氏跟前長大的,回了顧家難免不如其他房的孩子。
而且回去之后,馮氏難免要干涉他們家的事。自己要做什么肯定會束手束腳的。
而且遷家是小事嗎?
錦朝看一眼父親,他的神色很堅定,她就知道父親想這件事已經(jīng)很久了,自己恐怕不能輕易打消他的念頭。錦朝便說道:“父親,咱們這樣回去,祖母歡迎嗎?而且遷家事大,又是在守制期間,錦榮還在余家族學進學,實在不是時候啊?!?
這些顧德昭都想過,他跟錦朝說:“這些你不用擔心,年前我們?nèi)プ婕业臅r候,你祖母就跟我商量過這事,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都是一家人哪里還有化不開的仇……你祖母和二伯母家住東跨院,西跨院還留著好幾處院子,住下咱們那是綽綽有余的。至于錦榮進學,他仍舊可以留在適安,這所府宅咱們又不賣……”
顧德昭猶豫了一下,才和她說:“父親本不想和你說這些,但是你如今這么懂事,和你說了也沒什么……如今朝廷動蕩,皇上臥病在床,張大人又把持朝政。父親的恩師林賢重林大人你知道嗎?”
錦朝點了點頭。
顧德昭嘆了口氣道:“內(nèi)閣輔臣東閣大學士范大人因為
稅銀案入獄,林大人就被牽連貶職,如今貶黜為陜西參政,和林大人有牽連的人人自危,父親又恰巧和延平王長子被害扯上關(guān)系……”
顧錦朝瞬間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如今父親的恩師倒臺了,紀家在官場上不能幫他,他迫切需要依靠一股勢力來挽救他的官位。顧家祖家無論怎么說都是最好的選擇,他們只要回顧家,不怕顧家不護著他們。
但是她心里也很驚訝,前世林賢重是明升暗貶,雖然升任正二品浙江巡撫,勢力卻變小了。今世那可是明貶啊,陜西參政是從三品的官職!
這一世,究竟什么地方變了?錦朝想到了父親說的稅銀案,她問父親:“父親說到稅銀案……這稅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顧德昭卻不想女兒多想這些,他只說:“總之,朝姐兒你要明白父親的苦心,父親也是為你們好,要是我也被牽連了,咱們家也就岌岌可危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和長女說太多了,官場上的事一個女兒家知道來做什么,他最后說,“你好生休息著,遷家的事可以和你弟弟、二妹商量一番,要是都同意了,咱們就去大興?!?
錦朝想了一會兒,朝堂上的事,父親不愿意和她多說,她就要想辦法自己打聽。她讓佟媽媽去找羅永平過來。
羅永平這幾日忙著鋪子轉(zhuǎn)租的事,腳不能沾地的。急急忙忙趕過來。聽了錦朝的話就苦笑:“……您讓奴才打聽生意、世家的事還行,這事奴才可做不好,怕壞了大小姐的事!不如找曹子衡過來,他原先是做過人家幕僚的,讓他幫襯著您做這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