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嚴(yán)面露猶豫之色。
陳三爺抬眼靜靜地看著他,也不出催促。書房里只聽到遠處的喧嚷。
江嚴(yán)卻覺得自己后背發(fā)涼,聲音更加低了。問到的事情他自己也被自己嚇了一跳,足足斟酌了兩天該怎么跟陳三爺說,但是姚家發(fā)生的事情又讓他不得不來說,總要讓三爺先拿個決斷出來。
“屬下打聽到夫人原來和七少爺?shù)氖??!苯瓏?yán)覺得自己的聲音干巴巴的,“……夫人、夫人原來似乎是喜歡過七少爺,好像是在十四歲的時候。后來有一年都和七少爺有來往,也就是遞信或者送些東西。不過七少爺都是一貫拒絕的,再后來……兩人都沒有往來了。年少情竇初開,不懂事的時候這些總是有的……后來夫人就再也沒有和七少爺有過聯(lián)系了。七少爺因此還很厭惡夫人,可能因此才有爭執(zhí)。”
江嚴(yán)不敢抬頭看陳三爺。
他想象不出陳三爺是什么表情,所以也不敢看。
陳三爺在朝堂縱橫捭闔一生,翻云覆雨,家中卻要這樣的事。
繼母和繼子……這要是傳出去,陳三爺竟然娶了個喜歡過自己兒子的女人過門,實在是太荒謬了。
遠處的鑼鼓聲更加近了,應(yīng)該是親迎的隊伍進了大門,又放了兩掛鞭炮。一派喜氣洋洋。
陳三爺閉了閉眼。
他似笑非笑地說:“難怪啊?!彪y怪這兩人看上去總是有異常,陳玄青又十分的在意顧錦朝,在他面前屢屢露出破綻。顧錦朝明里暗里的疏遠陳玄青。
人年少無知的時候,總會做許多錯事。但他不太能確定,這是不是顧錦朝做的錯事。
他背手站得筆直,淡淡地問江嚴(yán):“他們后來就沒有見過了嗎?”
江嚴(yán)點頭道:“沒有見過了。那丫頭說……后來夫人的母親病了之后,她性情有所改變,就不再和七少爺來往了。從屬下打探到的消息看也是如此,夫人的母親重病后,夫人的性子也變得冷淡起來?!?
他抬起頭,看到陳三爺臉上毫不掩飾的淡漠。卻并不憤怒,甚至不驚訝……他懷疑這些情緒都壓抑在陳三爺心中,就像從前一樣,誰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后來就沒有往來了,這事就不要重提了。這些事還有別人知道嗎?”陳三爺問。
江嚴(yán)道:“這丫頭原來是伺候顧瀾的,顧瀾也知道。其實倒不如這么說,夫人會喜歡七少爺,這個顧瀾在其中的作用很關(guān)鍵……這丫頭說,顧瀾曾經(jīng)做過許多害夫人的事。件件都是不顧手足情誼的陰毒之事,所以后來夫人才這么不喜歡這個妹妹。所以屬下有個猜測,現(xiàn)在顧瀾在姚家?guī)缀跻2蛔∽约盒悦耍涂词刈约旱钠抛诱f,有秘密交換給姚三太太,求姚三太太放她一命……”
陳三爺說:“你擔(dān)心她用這些事作為交換?”
江嚴(yán)點頭說:“正是如此,不過屬下也就是猜測。說不定是別的事也未可知……”
“殺了吧?!标惾隣斴p輕地打斷他。
江嚴(yán)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您……您的意思是……”
“把她殺了,別留痕跡?!标惾隣斦f完
就走出了書房,外面陳老夫人派的丫頭過來了。
馬上要到拜堂的吉時了,陳老夫人派人過來找他。
江嚴(yán)才跟上去,低聲回了是。
洞房外的中堂布置得張燈結(jié)彩,扇上貼著大紅雙喜字,設(shè)一張供桌,上面供有天地君親師和祖先的牌位,香案燭火,瓜果點心。錦朝坐在一側(cè)太師椅,卻看到旁邊的太師椅空空。
女方的全福人先過來看了,頗有些疑惑。
旁邊的陳老夫人就叫了綠蘿去請,說:“剛才和江嚴(yán)去書房了,竟然這時候還沒過來?!?
唱禮的禮生、媒人、全福人次第進來了。
陳三爺這時候才走進來,他穿著正二品的緋色官服,顯得比平日更端正嚴(yán)肅。臉上的神情卻淡淡的,徑直走到太師椅前坐下,對看向他的禮生點點頭:“……可以開始了?!?
錦朝壓低聲音問他:“您怎么去了這么久?”
“嗯,和江嚴(yán)多說了幾句?!彼卮鸬?。
顧錦朝皺了皺眉,雖然她不知道陳三爺在想什么,但是總覺得有一絲異樣。正想多問幾句,新郎新娘卻已經(jīng)牽巾走進來。新娘由儐相扶著,鳳冠霞帔,比陳玄青矮了半個頭,走在陳玄青身邊顯得十分嬌柔。男的清俊,女的嬌美,倒是一幅很美的景象。陳玄青卻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
焚香,鳴爆竹,奏樂。禮生唱禮,兩人先獻香叩首,再行三跪拜禮。
夫妻對拜之后,俞晚雪起身時晃了一下身子,陳玄青輕輕扶了她一把穩(wěn)住她。
禮生隨即高唱道:“禮成,送入洞房。”
此時天色已然暗下來,一盞盞紅燈籠被點起來高高懸掛。
眾賓客才入了晚上的筵席。
等到錦朝把事情安頓好回到木樨堂的時候,陳三爺還沒有回來。
木樨堂的廡廊里也掛了紅燈籠應(yīng)景,錦朝中午沒怎么歇息,此刻已經(jīng)是困的不得了了。本來還想等著陳三爺回來,靠著大迎枕不知不覺卻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