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忌囑咐完,??轉(zhuǎn)身徑直朝電梯口走去。
咕嚕翹著尾巴在房門處進進出出,仰頭沖著陳忌的背影喵喵叫喚了好幾聲。
叫聲沒了往日里的奶聲奶氣,顯得中氣十足,??像是在質(zhì)問他,大晚上的把老婆丟在家里,??自己一個人外出,??成何體統(tǒng)。
陳忌按開電梯開關,進去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往家門口瞧了眼。
周芙穿著件睡裙,??雙手扒在門框上探頭探腦。
陳忌眼皮子懶洋洋地掀了掀:“回房間去,??外面冷?!?
周芙點點頭,聽話回去的時候還有點兒依依不舍。
絲毫不記得幾分鐘之前,??兩人還吵得“不可開交”。
電梯門叮的一聲關閉,頂上的數(shù)字很快降到負一層。
周芙關上房門,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客廳,??往沙發(fā)上一坐。
安安靜靜地傻坐了會兒,見咕嚕在腳踝周圍打轉(zhuǎn),??彎腰將它抱起來順了順毛。
而后沒事找事地起身往咕嚕的食盆面前走,原本想替它添點糧食,??卻見碗里已經(jīng)添好了分量適中的貓糧。
應該是晚飯過后,??陳忌添的。
她當即轉(zhuǎn)換目標,將視線投向咕嚕的貓砂盆,正想替它鏟鏟干凈,??結果翻了翻才發(fā)現(xiàn),這些陳忌也都已經(jīng)做完了,整個盆干干凈凈,沒有半點需要她操心的地方。
周芙百無聊賴地抱著咕?;氐缴嘲l(fā)上,??心不在焉將投影按開,隨手播了片電影,嘈雜的背景聲很快響起,立體環(huán)繞音效充斥著偌大的客廳,可她卻莫名覺得整個房子安靜得可怕。
換做往常,她鮮少有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的機會。
最開始的那幾個月,兩人還未確定關系,周芙的身體還有精神狀態(tài)都還未調(diào)養(yǎng)好,晚上時間經(jīng)常睡不著覺,每回夜里起來去廚房喝水,陳忌都會在沙發(fā)等她,等她從廚房喝完水出來,便會強忍著睡意,想方設法找點事情來讓她陪著自己做,實則不過是陪她消磨深夜里睡不著的時光,不讓她太過無聊。
兩人在這張沙發(fā)上一塊打過游戲,一塊看過電影,一塊欺負過咕嚕,甚至一塊睡過覺。
回憶里,不論做什么事,都是兩個人一起的。
后來正式在一起之后,陳忌對她的占有欲便開始表現(xiàn)得肆無忌憚起來。
只要在家里,就很少放她一個人呆過。
她窩在沙發(fā)上用手機和凌路雨許思甜她們聊個天,陳忌也要從她身后將人環(huán)進自己的懷中,狀似不經(jīng)意地對她動手動腳,存在感極強。
而此刻,他冷不丁不在了,明明自由了不少,周芙卻覺得處處不自在。
電影一點都看不進去,手機漫無目的地劃了兩下,也覺得沒勁,調(diào)出幾個近期的熱門綜藝來,明明平時有他陪在身邊看時,傻笑就沒停過,此刻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里的搞笑明星們一個接一個給觀眾丟梗,愣是一點笑容都擠不出來。
索然無味。
說不想看見他,想一個人自己冷靜冷靜的是她。
此刻不論干點什么事,處處都忍不住想到他,玩什么都提不起勁,壓根兒沒法冷靜的,也是她。
周芙握著手機,盯著陳忌那個對話框,控制不住想給他發(fā)消息打視頻,可想想又覺得有些丟人。
忍了兩秒鐘之后,周芙敗下陣來。
丟人就丟人,夫妻吵架,不是你退讓就是我退讓,陳忌向來慣她,她主動服個軟也在情理之中,頂多被他嘲笑兩句,她在他面前出丑的事也干過不少,沒什么好難為情的。
正準備將視頻播過去之時,小姑娘指尖忽地在屏幕上方頓住。
想了想,既然都打算丟人了,那索性丟得徹底一點好了。
周芙忙小跑回臥室,隨手抓了件外套披上,趿著拖鞋頭也不回地出門進了電梯。
電梯直達地下車庫,門緩緩開啟時,眼前一片漆黑。
車庫是私人所有,因而燈光不由物業(yè)掌控。
除了那回讓申城陽接她去機場之外,周芙從未一個人來過。
每回來,身邊都有陳忌想陪,且回回都是燈火通明,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上。
周芙向來膽小,踏出電梯門時,手心忍不住緊了緊,心跳也不爭氣地加速起來。
片刻后,電梯門徐徐關閉,只留下安全通道指示牌發(fā)出的幽幽綠光。
周芙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溫溫吞吞睜開眼,左顧右盼一遭后,第一次感嘆,家里車太多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小姑娘摸著黑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好長一段路,最終在靠近墻角的位置,捕捉到了許久未見的,微弱的青白色光芒。
黑色戰(zhàn)神gtr安安靜靜匍匐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車前閃著淺淡青光,似尚未蘇醒的野豹,卻仍舊虎視眈眈,暗黑車身與生俱來的壓迫感極為強烈。
周芙小心翼翼往前小跑了幾步,終于在駕駛座上看見了那個一十多分鐘之前,離家出走的男人。
深暗車窗并不透亮,周芙這個角度,只能隱約看見駕駛座上的男人微低著頭,手機屏幕上投射出來的光亮,均勻打在他線條流暢的側顏,越靠近,從車內(nèi)傳出的鋼琴曲聲音便越發(fā)清晰。
周芙往車后繞了一圈,腳步在駕駛座門邊停下,苦著張臉,緊張兮兮地輕敲了下車窗。
陳忌倒著視頻進度條的指節(jié)一頓,面無表情地偏過頭,眼皮子掀了掀,在看到車外小姑娘委屈巴巴探頭探腦的下一秒,下意識將車門開了。
周芙也不知怎么的,在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質(zhì)香那一瞬間,鼻尖忽地酸了酸,雙手扒在車門上,圓溜溜的杏兒眼作里作氣地沖他眨巴兩下,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男人眉心在看到她只披了件薄外套,連拉鏈都沒有拉,就這么穿著睡裙跑下來找他時,不自覺擰起,最后還是他率先開了口:“你一個人跑下來做什么?不是叫你在家里好好呆著?”
周芙努了努嘴,話音可憐巴巴:“找你……”
“出門也不知道把外套穿好,凍病了又要哭?!蹦腥寺暰€平直,語氣聽起來兇,實則那股心疼和擔憂藏都藏不住。
周芙倒不怕他兇自己,卻還是像做錯事般抬睫睨了他幾眼,而后下意識伸手攥住他衣袖,雖一句話都沒說,可這神態(tài)動作往陳忌面前一擺,輕輕松松將他拿捏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