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對這家伙無語了,只好耐下性子來給他分析,道:“你想想看,各國使節(jié)一年才來這么一次,監(jiān)生們鬧事那也是幾年才鬧這么一下,按照概率來說,今日出事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不必怕,咱們運氣沒這么壞?!?
老霍眼睛一瞪,道:“萬一,萬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也是沒準兒的事?!?
柳乘風被他打敗了,板起臉來道:“安靜!”
老霍這回居然老實了,乖乖地安靜下來。
監(jiān)生們紛紛進了學堂,今次上課的仍是那秦博士,秦博士進了誠心堂,便按部就班的開始講課,老霍見大家沒有異樣,這才松了口氣,而柳乘風也是閑來無事,仍舊認真地聽秦博士授課,倒是覺得頗有些趣味,其實進了國子監(jiān),四書五經(jīng)當然是重要的課程,可是有些時候也會涉及到其他的雜學,雖然都是點到即止,可是柳乘風聽博士講出來,倒是產(chǎn)生了濃厚
的興趣。再者說四書五經(jīng)雖然枯燥,可是真要深入其中,倒也不是全然沒有趣味性。
這一堂課聽下來,柳乘風一邊聽講一邊消化,不知不覺間地一個時辰就已經(jīng)過去,隨后,秦博士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又是將戒尺和書本一拋,柳乘風一見他這模樣,多半又是要開始罵人了,不過這一次有了經(jīng)驗,他愛怎么罵索性由著罵,反正不是罵到自己頭上。
秦博士方才還是風淡云清,可是這一刻,已是烏云密布,大喝一聲:“國家要亡了?!?
這一句話,柳乘風已經(jīng)是第二次聽見,心里忍不住腹誹,翻來覆去的開場白永遠都是這么一句,不是朝廷要完蛋了,就是社稷沒得救了,也不換個新詞出來,可見秦博士的知識還是很貧乏的。
秦博士話音剛落,隨即激昂地道:“那兵部尚書馬文升實在無恥到了極點,先是要江南加稅以增大同的軍餉,內(nèi)閣已經(jīng)作出了讓步,他竟還是猶不知足,仍嫌不夠,屢屢要增加江南的攤派、賦稅,昨日更是上疏,要增加鹽鐵稅賦……”
秦博士狠狠地拍案而起,怒目道:“依我看,不是大同軍的糧餉不夠,而是朝廷出了奸臣,這個奸臣……”秦博士伸出手朝門外一指,道:“就是那馬文升,此賊在廟堂一日,社稷一日不安,國朝延續(xù)國柞百年,遲早要毀在這等國賊手里!”
柳乘風不禁目瞪口呆,心里想,今日好像比前幾日更加激動了幾分,現(xiàn)在要不要管?他瞥了一邊的老霍一眼,老霍這時候已經(jīng)身如篩糠、瑟瑟作抖了,哆嗦著嘴唇道:“怕……怕什么來什么,這一下要完了,出大事了……”
正是這時,監(jiān)生們已是一個個義憤填膺地站起來,一個個道:“忠君討奸,是我等讀書人的本份,看這朝廷上下,奸賊密布,諸君何不效仿比干、魏征,一道上書,請陛下誅殺奸逆,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奸賊迷惑天子,只怕上書不足以討奸,諸君若是不怕廷杖,可敢去午門外陳情嗎?”
“陳情……”柳乘風再蠢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這些人是要去堵皇宮鬧事來著,不好,真要出大事!
而這時候,聽到廷杖兩個字,監(jiān)生們反而更像是打了雞血一般,一個個道:“怕個什么,奉天討逆,天誅國賊的時候到了,皇上一日不令馬文升致仕,我等便一日不肯罷休……誰可同去?”
“同去……同去……”
數(shù)十上百個監(jiān)生紛紛站起來,匯聚成人流,在慷慨激昂的鼓勵聲中,一個個捋起了長長的袖擺,都是一副拼命的架勢要涌出課堂去。
“動真格的了!”柳乘風額頭上已是滲出細密的冷汗,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萬分之一的概率居然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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