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正嗯了一聲,道:“劉中夏的條子存檔吧,就說還要斟酌,什么時候老夫斟酌清楚了,再決斷不遲?!?
所謂存檔,對著老司吏來說再清楚不過,就是僉事大人打算把這件事壓下去,也是告訴這劉中夏,想收拾柳乘風(fēng),門兒都沒有。至于僉事大人什么時候會想起這件公案,或許是三天,或許是三個月,便是三年、三十年那也是常有的事。
老司吏猶豫了一下,道:“若是那劉中夏不肯干休,來鎮(zhèn)撫司鬧事怎么辦?”
溫正語氣冷淡,抬眼看了老司吏一眼,悶哼一聲道:“這里是南鎮(zhèn)撫司,小小一個千戶也敢來鬧事?他若是來鬧,立即拿下,老夫杖斃了他?!睖卣恼Z氣雖然溫柔,可是在這溫柔之后卻是鋒芒畢露,殺氣騰騰。
“吩咐下去,派一隊咱們南府的力士去內(nèi)西城好好地巡檢一下,拿幾個不法的百戶、總旗押回來,好好地招待一下?!睖卣拿加钗⑽⒁惶湟馐?,繼續(xù)道:“遇到窮兇極惡的,打死幾個,不要有什么忌諱?!?
老司吏微微一笑,明白了溫正的意思,躬身道:“小人明白了,這就交代下去辦?!?
那老司吏快步出去,溫正獨自坐在這廳子里,慢悠悠地喝了
口茶,隨即倚在長椅的后墊上悠悠然的闔目養(yǎng)神。柳乘風(fēng)的事,已經(jīng)不再是家事了,雖說溫正有點兒瞧不上這個女婿,可是事情鬧到了衛(wèi)所里頭,他就絕不可能袖手旁觀,至于那個劉中夏,卻是想借故把事情鬧大,溫正當(dāng)然要奉陪到底,衛(wèi)所里和朝堂一樣,勾心斗角的事一點也不遑多讓,若是今日溫正退后了一步,收拾了自己女婿來委曲求全,最后只會樹倒獼猴散,讓下頭的人寒心。
“要玩嗎?那么老夫奉陪到底!就怕一個劉中夏吃不起?!睖卣幚湟恍Γ谛№^后打起了精神,開始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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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南鎮(zhèn)撫司力士傾巢而出,一隊隊人出現(xiàn)在內(nèi)西城,這些騎著快馬宛若瘟疫一般的力士四處出動,半個時辰的時間,便拿了一個百戶,三個總旗,隨即押著這些人招搖過市,囂張到了極點,直接往千戶所門臉那邊過去,嚇得守在外頭的內(nèi)西城校尉大氣都不敢出,連忙進去稟報了。
處在這漩渦的中心,柳乘風(fēng)清早的時候便到了衛(wèi)所請了個傷假,那劉中夏沒有見到,倒是那王司吏看到柳乘風(fēng)的時候露出一副怪異的表情,對他的態(tài)度說不上冷淡,卻也絕對不熱情,聽說柳乘風(fēng)要請傷假,也沒有為難,直接準(zhǔn)了,臨末了對柳乘風(fēng)道:“老兄,何苦要鬧得這么大,弄得現(xiàn)在整個衛(wèi)所都人心惶惶的,哎……”王司吏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對柳乘風(fēng)說的這番話有些不妥,連忙噤聲。
柳乘風(fēng)含笑地看了這王司吏一眼,也沒有說什么,從簽押房里出來,休息了一晚上,他的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今日來告假倒不是養(yǎng)傷,而是要打算去王鰲那邊一趟,那位王大人急著治病,已經(jīng)來催問過,再不去只怕要抬轎子來請了。
從千戶所門口路過的時候,不少校尉見了柳乘風(fēng),都是露出古怪的神色,和柳乘風(fēng)剛剛來點卯的時候不同,從前的古怪中帶著一種嘲弄,而現(xiàn)在卻是帶著一種古怪的敬畏。
出了千戶所,恰好一個校尉騎著馬迎面而過,到了大門這邊,驚慌失措地道:“不好了,不好了,五馬胡同的吳總旗在南鎮(zhèn)撫司被力士們杖死了,楊百戶那邊托了人去求情,也不知能不能活,劉千戶在不在?”
“劉千戶剛剛到,快去稟報,要不要叫個人去給吳總旗的家人報個信?事情怎么鬧到這個地步?咱們千戶也真是,誰不好惹,偏偏去惹……”
“哼,那姓柳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以下犯上……”
千戶所已是亂成了一團,而柳乘風(fēng)已經(jīng)拐過了一條街角,施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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