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這時候已經(jīng)震驚得說不出話了,一個錦衣衛(wèi)百戶帶著人殺進東廠大堂來,當(dāng)眾打了自己,又格殺了個番子,這在一盞茶功夫之前,是他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事??墒沁@樣的事偏偏發(fā)生了,劉成以為自己在做夢,做噩夢,只可惜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都太過真切,以至于他想回避都不成。
“柳乘風(fēng),你放肆,你大膽,你若是真有膽,就用火銃打雜家一下試試,雜家不信,你有多大的膽子,連宮里的人都敢殺!”
劉成突然想起了什么,幾乎是咆哮著對柳乘風(fēng)大吼。
劉成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一重身份,他是太監(jiān),是宮里的人,換句話說,他是皇上的私奴,這一重身份聽上去卑微,可是另一重意義來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柳乘風(fēng)敢用手打他,卻肯定不敢用火銃打他?,F(xiàn)在柳乘風(fēng)拿著一把火銃如此耀武揚威,番子們嚇得面如土色,若是他劉成不站出來叫囂幾句,只怕這姓柳的更要上房揭瓦了。
面對這樣的叫囂,柳乘風(fēng)確實猶豫了,這家伙……擺明了是耍賴!
劉成見柳乘風(fēng)露出猶豫之色,心中大喜過望,柳乘風(fēng)
帶著人進來,可以說步步緊逼,打得他喘過氣來,如今好不容易占了一些上風(fēng),立即明白,這柳呆子怕了,柳呆子也有怕的時候。
劉成膽氣更壯,齜牙冷笑,一雙眼睛恨恨地瞪著柳乘風(fēng),叫囂道:“怎么?不敢?柳乘風(fēng),別以為背后有太子撐腰就可肆無忌憚,雜家是宮里人,身后是內(nèi)……”
他本想說內(nèi)閣二字,雖說當(dāng)朝太子固若金湯,可是皇上卻還是聽內(nèi)閣的,太子雖然與皇上親近,可是太子就算要動手,在皇上眼里也只是胡鬧而已,內(nèi)閣就不同了,隨便一個人站出來訓(xùn)斥一下太子,太子也只有乖乖俯首帖耳的份兒,說得再明白一些,就是太子可以要他劉成的命,可是碰到了板著臉孔教訓(xùn)人的大臣也只有大氣不敢出的份兒。
柳乘風(fēng)的臉上猶豫之色更甚。
劉成哈哈一笑,叉著手,朝劉成怒喝道:“狗東西,一個小小百戶而已,也敢拉虎皮扮老虎?來,雜家就在這里,你不是很威風(fēng)嗎?不是敢來東廠放肆嗎?來,若是有本事就放火銃打雜家看看?!?
“你不是說雜家是亂黨嗎?你不是說誰敢攔你便殺無赦嗎?雜家就是亂黨,就是要攔你,你能奈何?來人,把這些狗東西都趕出去,這筆帳,待會兒自然有人會給這目無王法綱紀的東西算!”
番子見劉成聲勢漸張,又看柳乘風(fēng)臉色陰晴不定,也都恢復(fù)了精神,紛紛挺刀要上前。
劉成在邊上鼓勁道:“這狗東西不過是虛張聲勢,不必怕他,他若真有膽色,便來放火銃打雜家?!?
“好嘞,劉公公的話都聽到了嗎?都趕出去!”
有人應(yīng)和一聲,為番子們打氣,只是話音剛落……
“轟……”一陣劇烈的轟擊聲傳出,這火銃發(fā)出來的聲響在眾人沒有防備的前提下,宛若驚雷一樣再次響起,所有的番子都忍不住用手去捂著耳朵,刺鼻的硝煙嗆得許多人忍不住咳嗽。
“出了什么事?”
“不好,又放火銃了……”
番子們側(cè)目過去,先看到柳乘風(fēng)仍然平舉著火銃,銃管里硝煙裊裊,燙得發(fā)紅的銃管黝黑發(fā)亮。大家再回頭,看到劉公公直瞪著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柳乘風(fēng),他這一身簇新的大紅袍子,此時在胸襟位置已經(jīng)打得焦黑,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在短暫的沉默過后,前胸傳來的劇痛終于讓劉成發(fā)出一聲殺豬似的尖叫:“你……你真打我,你……你這狗賊……你……你可知道,雜家是宮里人,是皇上的奴才,雜家的干爹是……是……”
劉成話說到一半,已經(jīng)無力說了,接著又是尖叫,這聲音刺破耳膜,肺腑量之大,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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