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好一場大雨
話音未落,熊海洋感覺身子一緊,就被幾個膽大的工人向前伸手接住,隨后身子騰空而起,被工人們接到了高地之上。再一回頭,只見洪水呼嘯而過,而夏想的身影只一閃,就被洪水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縣長……”熊海洋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只覺得肝膽欲裂,痛不欲生,夏縣長是為了救他而被洪水吞沒的,是為了救他的性命!
熊海洋奮力掙脫工人們的拉扯,轉(zhuǎn)身就要跳到洪水之中救人,又被幾個工人死死地拉住,大家都眼含熱淚,強忍悲痛說道:“熊經(jīng)理,不能下水呀,水太急了,根本救不了人。跳進去就是一個死!”
熊海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放聲大哭:“夏縣長,你何苦救我?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死?”他恨不得被沖走的他,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到空中去救出夏想。
可是洪水茫茫,哪里還有夏想的影子?
人家是一個縣委領(lǐng)導(dǎo),堂堂的常務(wù)副縣長,竟然為了救自己一個包工頭而丟掉了性命,熊海洋心中如同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他幾次想要掙脫眾人跳入水中,救不到夏想也不要緊,要死大家一起死,也對得起夏縣長的大恩大德??墒枪と藗兌贾浪男愿?,怕他做出傻事,三五個人合伙把他抓得死死的,讓他半點也動彈不了半分。
最痛心疾首的是老錢。
他發(fā)現(xiàn)夏想被洪水吞沒的一刻,幾乎就傻在了當(dāng)場,半天直著眼睛,一動不動,腦中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夏縣長被水沖走了,夏縣長遭了難!夏縣長是為了回去救他才被洪水沖走,要不人家一個堂堂的縣長,怎么會再回到危險的地方?
都是自己貪財,都是為了十幾元的硬幣!老錢傻呆了半天,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頓足捶胸,又不停地連打自己的耳光,聲淚俱下:“夏縣長,都怪我,我該死,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呀。是我害了你,是我為了十幾元才害你沒了命,我老錢賠你一條命!”
說著,老錢沖過去又要跳到洪水中,又被工人們死死拉住,盡管大家聽到真相后都無比痛恨老錢,但也知道現(xiàn)在跳到水中除了送命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夏想隨和親民的形象已經(jīng)深入人心,所有的工人都對他十分愛戴,敬他是縣長,愛他如兄弟,尤其是他在用力推熊海洋之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更是如一記重錘一樣擊打在每一個的心間。
“兄弟們,接住了!”
一個縣長,在關(guān)鍵時刻脫口而出的發(fā)自肺腑的吶喊,是對所有的工人喊了一聲“兄弟們”,這是夏想對他們真心尊重一視同仁的最真實的表現(xiàn),是夏想身為縣長卻視他們?yōu)樾值艿恼媲榱髀?!在場的工人們,每一個人都眼含熱淚,凝視滔滔洪水,在內(nèi)心暗暗祈禱夏縣長平安,甚至不少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取夏想的平安。
風(fēng)聲,呼呼作響。雨聲,啪啪作響。一百多人如一百多根柱子一樣矗立在雨中,所有的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盯一個方向,都期盼著奇跡的出現(xiàn)!
突然,不知誰的眼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喊起來:“夏縣長……快看,夏縣長在那里……”
所有人都聞聲望去,只見幾十米外的一棵小樹上,有一個人露出頭來――他一臉泥水,剛剛在洪水中露出頭,卻是頑強地沖所有人一笑,然后,就傳來了大家無比熟悉的聲音:“兄弟們穩(wěn)住,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
正是夏想。
夏想被洪水沖走,情急之下,急忙閉氣,隨波逐流在水中不停打滾。好不容易等穩(wěn)定了身子,又不小心喝了幾口水,嗆得挺難受。心想難道小命就交待這里了?隨后冷靜下來一想,自己以前練過功夫,底子不薄,山洪爆發(fā)雖然厲害,水流急但不深,只要足夠沉著應(yīng)對,應(yīng)該可以逃出生天。
正是夏想出奇的冷靜和遇事不慌的性格救了他一命,否則一路被山洪沖走,不被淹死也會被山里的亂石撞死。
被洪水沖得身不由己之余,一時眼尖,看到了激流之中有一棵小樹被水沖得東倒西歪,但就是不倒。夏想努力游水過去,費盡力氣才算抓住了小樹的樹干,同時暗暗祈禱小樹千萬要堅持住,要勇于和洪水做斗爭,不要輕易妥協(xié)。
夏想被洪水沖得筋疲力盡,他勉強沖遠處的眾人看了一笑,心想十幾米遠,也沒有人也過來救他。估計就算小樹能撐到洪水散盡,他的力氣也不夠用了。難道今天就真的命喪此地了,看來還真是天妒英才,自己還沒有娶曹殊黧,還沒有生一個兒子,還沒有達到心目中的理想,還沒有……有太多的人生目標(biāo)還沒有實現(xiàn)!
然而令夏想驚奇的一幕出現(xiàn)了,先是老錢“撲通”一聲跳入水中,緊接著是熊海洋,然后是小丁、杜老三、二愣子、小安子、艾風(fēng),
等等,叫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大家都跳到齊胸深的水中,手挽手,連接成一條血肉長城。
長城越伸越長,慢慢地向夏想靠攏。
夏想感動了,多好的兄弟們,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救他。他們雖然沒什么文化,雖然愛說臟話,雖然不講衛(wèi)生,雖然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但在關(guān)鍵時候,他們比任何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人都更可靠,比任何一個偽善的人都可愛。他們的質(zhì)樸和善良,才是世間最珍貴的財富,最動人心弦的力量。
幾十米的距離在慢慢縮短,十幾米,十米,八米……盡管血肉長城被沖開過兩次,還有一個工人差點被洪水沖走,但沒有一個人退縮,所有人都目光堅毅,表情堅定,每向前邁出一步,都仿佛在走向無比神圣的地方。
終于,在小樹不堪重負“咔嚓”一聲折斷的一瞬間,夏想抓住了老錢伸過來的手!
得救了!
“夏縣長得救了!”
所有人一齊歡呼,聲若雷震,仿佛在慶祝盛大的節(jié)日一樣。夏想被老錢緊緊抓住著,看著他眼中滿含熱淚,又看到老錢身后的熊海洋,臉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也不知是笑容還是在哭泣,他的內(nèi)心就充滿了感動,就覺得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就覺得渾身的力氣好象被抽空一樣,然后眼前一黑,就昏死過去。
夏想太累了,一連一個月幾乎不間斷吃住在工地,又被大雨淋了半天,9月的天氣,山中又陰又涼,又在洪水中泡了半天,還被洪水沖得差點喪命,他心力交瘁,在得知獲救的一刻,終于堅持不住,昏迷不醒。
眾人救下夏想,歡呼過后,發(fā)現(xiàn)夏想昏迷不醒,再一摸他的額頭,燙得嚇人,知道他發(fā)了高燒。熊海洋決定,立刻送夏縣長到縣城醫(yī)院。幾人七手八腳開上車,剛走出不遠卻發(fā)現(xiàn)山路被洪水沖斷,怎么辦?工地離縣城還有十幾公里!
所有人都異口同聲說道:“就是背,也要把夏縣長背到縣城!”
“背!”一百多人齊聲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