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俊很尷尬。許青面無表情地別過頭,裝作不認(rèn)識他的樣子,讓他求助的眼神落了個空。“咳……那個,好巧?!蓖踝涌∮仓^皮打招呼,“我就說看著面熟呢……”女孩兒繼續(xù)大怒:“就只是面熟?!”“呃……”王子俊眼神游移,“我有點臉盲,你知道的……嗯,記得你可會畫畫了?!彼榈脚⑹掷锾岬拇?,露出來畫板一角?!芭叮俊迸号瓪庀ヒ恍?,“虧你還記得?!薄澳钱?dāng)然,不說這個了,你最近怎么樣?”“挺好,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你看起來不怎么樣。”女孩兒嗤道。“確實不怎么樣?!蓖踝涌〉皖^,都跑來坐地鐵了,再吹牛比也沒人信?!啊氵@是要去哪?”見他樣子,女孩兒抿了抿嘴,話頭一轉(zhuǎn)變個話題?!叭⒓觽€聚會,你呢?”“我去大都匯那邊逛逛,之前約好了一種水彩,找那家店去拿貨?!薄斑€要預(yù)約,挺高檔的。”王子俊點頭。在一旁等著看戲的許青驚了。這倆貨還嘮起來了,前男女朋友不該陰陽怪氣兒地撕一下?狗大戶都來坐地鐵了,妹子你不好好嘲諷一下,就一句‘看起來不怎么樣’揭過去了……還有那小眼神兒是怎么回事?許青悄悄挪了挪腳步離遠(yuǎn)一點,不打擾這倆人敘舊。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倆不知道有多少日恩,按八十歲算,一輩子兩萬多天,這倆人估計有半輩子的恩情。即使分手了,也還有情侶間的酸臭味。百無聊賴地拿著手機(jī)點進(jìn)姜禾那名為輕舞飛揚的企鵝號,進(jìn)去空間,里面有些亂七八糟的照片,生日蛋糕什么的,還有她給冬瓜拍的憨照,不過都比較舊,有一段日子沒有更新了。也就是許青剛教會她怎樣上傳保存的時候覺得新鮮,才試著鼓搗了這些照片。「有些東西根本就無法拒絕,比如孤獨,比如回憶,比如喜歡上你?!惯@騷貨百度了一下,復(fù)制粘貼,占領(lǐng)留板上第一條足跡。許久后?!澳阆冗^去,我等中午的時候再到,有點事
?!蓖踝涌愡^來,賊兮兮地對許青開口?!吧叮俊痹S青愣?!昂俸俸佟薄安荩 薄液托^(qū)。正悶頭刷怪的姜禾注意到右下角忽然彈窗的消息?!赣行〇|西根本就無法拒絕,比如孤獨,比如回憶,比如喜歡上你?!????她一臉疑惑,點開看看,許青那討厭的哆啦a夢頭像看起來就和他本人一樣招人煩。哼。盤坐在椅子上發(fā)了會兒呆,姜禾伸個懶腰下來走兩步,想了想回房間抱出自己的衣服扔進(jìn)洗衣機(jī),再看看許青的房間,摸出手機(jī)給他發(fā)微訊?!改愕囊路灰矗俊埂敢?。」見到許青的回復(fù),她才到許青房間找他換下來的衣服,結(jié)果在床頭柜子那里看到一雙熟悉的草鞋。這不是扔了嗎?姜禾怔了怔,拿出來仔細(xì)看看,確定是當(dāng)初自己換下來的那一雙。她拿著那雙鞋重新回到電腦前,看著還沒關(guān)掉的留板,再看看手里的草鞋,表情變幻。這家伙……這家伙……連她的鞋都喜歡?……地鐵到達(dá)站點,許青一個人從車上走下來,背影里透著孤獨與蕭瑟。兩個人上車,一個人下車。手機(jī)嘀咚一聲,王子俊的微訊消息發(fā)過來:“等下中午一定到!”“我覺得你撐不了那么久。”許青啪啪回一條消息,正待收起手機(jī),見到姜禾發(fā)來消息問他洗不洗衣服,頓時開心起來。生活不止有頭捶,還有個幫他洗衣服的女俠。不知道誰說過,同學(xué)聚會就是喝酒吹牛,混得好的得瑟顯擺,混得差的自取其辱,順便搞搞破鞋,滿足一下學(xué)生時代的愿望。當(dāng)然,那是以后的事了,對于出社會還沒幾年的年輕人來說,還沒有搞什么的心思,這時候的聚會很單純,也比較干凈。單純就是一起喝酒吃肉玩樂一下,乍一畢業(yè)分離,互相之間的友情也好,那什么也罷,總會有點舍不得,出于一種對學(xué)生時代的懷念,大家聚在一起逃離世俗的一切,尋找到曾經(jīng)屬于同學(xué)之間最本質(zhì)和美好的東西。
混得好一點的滿足一下心理,混得不怎么樣的吐一下苦水,聯(lián)絡(luò)感情,交流心得,末了再留句常聯(lián)系,然后出門繼續(xù)孤身莽入社會。許青以前是這么認(rèn)為的,也很喜歡和朋友坐一塊喝喝酒吹吹牛比,消磨一下時間,吃完飯再一起換個地方來第二場,去ktv嚎兩嗓子或者找個臺球廳捅幾竿,一天結(jié)束,暈乎乎的回去躺下睡覺。整天待在家里總會非常閑,人嘛,到底還是個群居動物,有人說說話,或者碰到亮子那種的打打架,都比一個人悶著舒服。但現(xiàn)在感覺不一樣了。與之前拉著人喝酒碰杯不同,他甚至提不起多少興趣,剛一坐下,就有一點點想回去?!皝韥碜@邊?!迸笥颜泻簦皝磉@么晚,都快中午了,還有幾個人沒到。”“夠早了?!痹S青環(huán)視桌上一圈,出門前還想著要是遇到亮子再想辦法揍他一頓,上次帶著姜禾,即使沖動也還收著力,不過癮。現(xiàn)在坐下來莫名心思就淡了,沒勁。況且也沒見到那家伙。“王子那家伙半路遇到個前女友,跑去開房了,估計很晚才過來?!薄拔胰ィ€有這種事?”“有錢人的世界,窮比不懂。”“你呢?這段時間都忙啥,突然就失蹤了……前陣子還有人問那個唱歌很好聽的帥哥怎么很久沒見了?!薄伴]關(guān)去了?!痹S青隨口道,若無其事地拿著杯子和他們碰杯?!白罱λ懒?,天天忙這個忙那個,哪有你們閑。”“我可不閑,天天忙的和狗一樣,年底了都沒辦法放松,昨天加班到半夜,今天又爬過來和你們這群癟犢子喝酒?!薄芭肋^來的?等下再表演一個!”有人大叫?!氨硌菽忝?,喝一個。我跟你說啊……”隨著落座的人漸多,氣氛逐漸升溫,幾杯酒下肚,頓時熱烈。觥籌交錯,眾人笑談,有人高談闊論,有人舉杯暢飲。許青手里端著杯子輕輕搖晃,一不發(fā)地看著眼前一幕,有種游離在外的疏離感。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姜禾好像個天外隕石,把他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砸的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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