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老爺子苦口婆心,但沈時宴最終還是沒有答應(yīng)回國。
除夕那晚,即便女兒女婿陪在身邊,伊春山心里始終有一個角落泛著苦澀。
他心疼那孩子啊……
但老爺子不知道的是,那個晚上,沈時宴就站在伊家老宅外,等著跨年倒計時的鐘聲,在漫天綻放的絢麗煙花下,對著亮起燈光的那扇窗戶,說了句――
“新年快樂?!?
他來得悄無聲息,離開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凌晨零點,蘇雨眠雷打不動收到了沈時宴的祝福――
新年快樂,要永遠幸福。
蘇雨眠回他――
哥,你也是。我們都很想你,回國好不好?
沈時宴沒再回復(fù)。
……
如今的沈家老宅,既沒有男主人,也沒有小主人。
只有一個深居簡出、近似于擺設(shè)的女主人。
乍一看,一切如舊:
大門是常擦而锃亮的,花園是被精心打理過的,室內(nèi)擺設(shè)不落一絲灰塵,地板亦干凈如新。
管家、傭人、安保,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
但如果仔細瞧,還是能看出不一樣。
臥室的窗戶常年不開,二樓除了打掃,其余時間幾乎不見人影。
廚師團隊走的走,裁的裁,只剩一個老保姆,因為主家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人用餐吃飯。
這是近三年,沈時宴第一次回到這里。
“少爺?!是少爺嗎?”管家見到他,差點喜極而泣。
沈時宴看著眼前頭發(fā)花白,行動顫巍的老人――
“徐伯,你老了,也瘦了……”
管家瞬間淚水橫流:“是啊,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到幾時。不過是心頭那口氣在強撐著,我得替先生和少爺看好這個家啊!”
“您辛苦了……”
“少爺,進屋吧!太太看見你,肯定很高興?!?
沈時宴被他引著,往里走。
“我媽……怎么樣?”猶豫再三,他到底還是問了。
管家:“您剛?cè)グ闹弈菚?,太太的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經(jīng)常動不動就摔東西、發(fā)脾氣、罵人,后來甚至發(fā)展成躁郁癥,要用藥物控制?!?
“幸好家庭醫(yī)生每月例行檢查的時候及時發(fā)現(xiàn),并積極干預(yù),差不多大半年時間,太太才慢慢好起來?!?
“那之后,她整個人都平和了許多。很少發(fā)脾氣,幾乎不出門,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里,需要什么會吩咐我們準備?!?
沈時宴默然一瞬:“……沒有朋友來家里找她?或者,她出去找之前那幾個經(jīng)常一起玩的夫人太太們?”
管家搖頭:“很少。我也勸過太太,說她可以在家附近走走,
或者去逛逛商場什么的,但太太都拒絕了。她說……”
管家忽然頓住。
沈時宴:“說什么?”
“……太太說,少爺不喜歡她出去交際,不想讓她在圈子里跟人應(yīng)酬,所以她不出去,就待在家里?!?
沈時宴垂眸。
當初,他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但只是不讓她出席那些酒會、宴會之類的場合。
并非把她關(guān)起來,圈在家里,不讓出門。
他知道,伊念這是在怨他。
兩人來到伊念房間外,管家安靜地走開,沈時宴佇立門前。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抬手敲門。
過了十幾秒,門從里面輕輕稀開一條縫,伊念的聲音也緊跟著傳來――
“有什么事?”
“……”
沒有聽見回應(yīng),門縫變大了些,伊念出現(xiàn)在門口:“老徐你……”
在看清眼前之人時,她整個人愣在原地,聲音也戛然而止。
沈時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媽,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