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這次來,是有重要的急事要跟您匯報啊!”
說著,他就把昨天村里丟牛、找牛,以及丁浩關于狼群的分析和判斷,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一遍。
他講得是口干舌燥,心急如焚。
可那李大山,卻始終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他吹了吹搪瓷缸子里漂著的茶葉沫子,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哦,知道了?!?
就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牛鐵柱準備好的一肚子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老牛啊,”
李大山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放,發(fā)出“當”的一聲輕響:“你們村的情況,我了解了。不就是山里的野獸下了山嘛,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他靠在椅子上,用一種教訓的口吻說道:“你們村是百里山區(qū)的一部分,靠山吃山,有點野獸騷擾,也正常嘛。加強防范,晚上多安排幾個人巡邏,把籬笆扎牢實點,也就可以了嘛?!?
“至于你們說的,申請槍支彈-->>藥……”
李大山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這個口子,可不能隨便開啊。槍是干什么用的?那是對付階級敵人的!用來打幾只狼,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影響也不好嘛?!?
牛鐵柱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他急得往前搶了兩步,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李大山的臉上了。
“李主任!這次不一樣!真的不一樣??!來的不是一兩只狼,是一整個狼群!會死人的!丁浩都說了,要是不管,這很快就會變成一場‘狼災’的!”
聽到牛鐵柱的話,李大山的視線,終于從牛鐵柱那張焦急的臉上移開,落在了他身后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年輕人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丁浩一番,臉上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哦?這位,想必就是你們村里那個打獵很厲害的年輕人,丁浩同志吧?”
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審視。
丁浩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迎著他的注視。
李大山輕笑了一聲,手指在桌子上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
“小同志,我聽說過你。年輕人嘛,有沖勁,敢想敢干,這是好事。但是呢,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實事求是,不能憑著自己的想象,就夸大其詞,危聳聽嘛。”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姿態(tài)拿捏得十足。
“狼災?呵呵,這個詞,可是有些年頭沒聽過了。你這么肯定,難道你親眼看見了?你數(shù)過那狼群有幾只狼?頭狼長什么樣,你都知道?”
他這話,明擺著就是在譏諷和刁難。
張大彪的拳頭,在袖子里已經捏得咯咯作響,要不是牛鐵柱在旁邊死死拽著他,他早就沖上去跟這個官僚理論了。
牛鐵柱也是急得滿頭大汗,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是啊,他們誰也沒親眼看見狼群,一切都只是丁浩的推斷。
就在辦公室里的氣氛陷入僵局時,丁浩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wěn),帶著一種讓人無法辯駁的專業(yè)性。
“李主任,我不需要憑空想象?!?
李大山敲桌子的手指停住了,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年輕人。
丁浩上前一步,站到了辦公桌前,他的身姿挺拔,氣場沉靜,竟讓李大山那股官僚的架子,不自覺地弱了幾分。
“我只看事實留下的痕跡?!?
丁浩的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清晰有力:“我在現(xiàn)場,仔細檢查過狼留下的腳印,以及它們撤退的路線?!?
“從腳印的深淺和分布來看,這個狼群的數(shù)量,至少在八只以上,而且全是成年的壯狼。它們配合默契,這說明,指揮這個狼群的頭狼,極度狡猾,并且有著豐富的捕獵經驗?!?
“最重要的一點,”
丁浩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它們在牛棚里行兇,卻幾乎沒有留下多余的痕跡,撤退得干脆利落。這說明,它們的行動,不是因為饑餓而臨時起意,而是一次有預謀、有組織的攻擊?!?
“它們正在訓練整個狼群,適應以人類的村莊為食。這次成功,只會讓它們的膽子越來越大?!?
丁浩盯著李大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敢在這里斷定,不需要多久,最多三天!我們百里山區(qū)的這幾個村子,必定會有第二個村子遭殃!”
“到那個時候,死的,恐怕就不止是牲口了?!?
李大山被丁浩那雙平靜卻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像是一個山里的毛頭小子,而是一個經驗老到的刑偵專家。
丁浩的話,邏輯嚴密,條理清晰,讓他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漏洞。
但他主任的架子不能倒。
被一個年輕人當面這么頂撞,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危聳聽!”
李大山猛地一拍桌子,色厲內荏地喝道:“簡直是胡鬧!你們這是在制造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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