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所得所長趙德旺一見王子君,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了親娘一般,趕緊迎了上來,在他身后,正虹集團派來的幾個代表,此時一個個都是滿頭大汗。
“孟大虎,你這是想干什么?”張民強在西河子鄉(xiāng)工作了十幾年,對于鄉(xiāng)里人大部分都很是熟絡(luò),此時一見這尋釁滋事的,就大聲的沖著那人喊道。
“張書記,我不跟你說話,你不是一把手,你不當家兒。王書記,我就想問一問,你是不是人民公仆?是不是老百姓的父母官?你說說,你把自家的二畝地賣給資本家了,你爹娘會不會說你是敗家子?”那孟大虎說話之間,又朝著身后道:“大家伙告訴王書記,土地是不是咱們的生命線?沒吃沒喝的有法兒活?”
看熱鬧的村民對于這孟大虎的起哄,一個個冷眼旁觀,而他身旁的那四個人,也趕緊隨聲附和道。
王子君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忐忑的心頓時放下了不少,看來,阻攔征地的并不是后屯村的全部村民,而是這五個人。沒有理會這五個人的嚷嚷,王子君將目光落在了張民強的身上。
“王書記,這五個人是后屯村的孟家兄弟,有個匪號叫做孟家五虎,在后屯村里無人敢招惹。”張民強看著孟家五虎,小聲的對王子君耳語道。
孟家五虎?王子君的眉頭不由得一皺。他朝著張民強點了點頭道:“你先去和他們談?wù)?,我了解一下怎么回事?!?
土地所長趙德旺四十多歲,被圍在這里大半天了,臉色有些不好,見一把手沖他招手,趕緊跑過來道:“王書記,這孟家五虎前天來談,說要承包正虹集團建設(shè)的所有土石方,要價幾乎比市場價格高了一倍,正虹集團考慮成本投入,當然不答應(yīng)。目前所征的土地,有他們兄弟兩畝,因此,他們就以這個要挾正虹集團,要求每畝地賠償一百萬,不然,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征他們的地!”
一畝地一百萬畝?真是獅子大張口啊。知道這五個人的目的,王子君心里冷哼一聲,看著正苦口婆心的跟孟家五虎講道理的張民強,臉色變幻之間,就招招手道:“咱們回去吧!”
張民強正被孟大虎的怪話說的氣憤不已,此時聽到王子君說走,心中雖然不甘,卻也不愿意留在這里。
“王書記,你不能走,這件事情你不解決,你就別想走。”孟大虎看到王子君要走,一下子攔住了王子君的去路。
“解決這件事,孟大虎,你不是說不能征你們家的地么?那好,我不能讓你們喝西北風去,我不征了?!蓖踝泳f話之間,轉(zhuǎn)身朝著鄉(xiāng)政府和正虹集團的代表道:“咱們走?!?
孟大虎本來鉚足了勁和王子君抗衡到底,此時聽王子君這么一說,立刻就有點束手無策了??粗踝泳热寺唤?jīng)心的走開了,突然朗聲大笑道:“我當來了個什么書記呢,原來是一個軟蛋膿包啊?!?
他粗糙的怒罵,剎那間,引起了一陣大笑之聲。孟大虎并沒有壓低聲音,因此他的話語,也傳到了所有的鄉(xiāng)干部耳中,小曹自認為是書記的心腹,此時一聽孟大虎竟敢侮辱王子君,臉上就留露出了一絲怒色。
“王書記,我去收拾收拾他。”小曹說話之間,轉(zhuǎn)身就要朝著孟大虎走去。
“小曹,算了,這件事情回去再說。”不管這小曹的表現(xiàn)是真是假,王子君還是一把將他拉住道。
只用了十多分鐘,一班人就回到了鄉(xiāng)政府,王子君讓趙德旺帶著
正虹集團的一干人去休息,而他則和張民強等人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還沒有剛剛坐下,派出所長趙子躍就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王書記,我剛剛帶人去辦案了,您讓辦公室通知的時候,離的有點遠?!?
趙子躍一臉接受批評摸樣的低下了頭,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一般。
王子君輕輕的看了趙子躍一眼道:“嗯,辦案的事重于泰山,你該忙忙去吧,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趙子躍沒想到王子君根本就不問他辦什么狗屁案子借故不到,這讓他準備了一路的臺詞都用不上了。尷尬的點點頭,就快步走出去了。
張民強等趙子躍走得遠了,這才小聲的說道:“王書記,這是不是太巧了。”
王子君點了點頭,剛要說話,電話鈴聲突然間大作。還沒等王子君把電話拿穩(wěn),就聽話筒里縣委書記孫良棟大聲的訓斥道:“王子君,你是怎么搞的?這么小的一件事情你都搞不定,我告訴你,招商引資,那是一項系統(tǒng)工程,你得顧全大局,通盤考慮,連征地都費這么大的勁,誰還敢來投資了?再出現(xiàn)這樣的亂子,我建議組織部門換人處理!”
孫良棟說的當然是氣話,但是這頓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通喝罵,誰聽了也不會高興。王子君靜靜地聽著孫書記的訓斥,不辯解,也不說話,等孫良棟發(fā)泄完了,這才擲地有聲的保證道:“孫書記,您放心,糧油加工項目絕對會按時動工。”
當王子君放下電話,張民強就發(fā)現(xiàn)這位書記的笑容越加的燦爛,張民強和王子君共事的時間不長,但是,對他的性格卻也有一定的了解,從王子君的表情上,張民強揣磨著,這次,王書記是動了真怒了!
“王書記,這件事情有蹊蹺啊!”張民強沉吟了一下,輕聲的提醒道。
“當然有蹊蹺,要是沒有蹊蹺的話,你說怎么會如此快的傳到孫書記的耳朵里?不,聽孫書記的口氣,應(yīng)該是傳到了市委黃書記的耳朵里了,要不是在黃書記面前挨了訓,估計依著孫書記這個人的風格,是不該發(fā)這么大的火的?!?
王子君一邊說話,一邊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
“王書記,這孟家五虎就是無理取鬧,我看不如動用派出所,干脆對他們采取行動吧?!睆埫駨姵烈髁怂查g,朝著王子君說道。
“采取行動?”王子君沉吟了瞬間,點了點頭道:“是該采取行動,但是公安嘛,似乎有點不太合適?!?
在西河子鄉(xiāng)東有一個小飯店,主要以做野味為主,雖然店小,但是因為做的實惠,倒也有不少人來光顧生意。
此時,在小店唯一的一個單間里,六個人團團而坐。油膩的大圓桌之上,雞鴨魚肉擺了一大桌,中間一個猶如臉盆大笑的大瓷盆之中更是放著一只清燉的野山雞。
“趙老大,這杯我敬你?!泵洗蠡⒂眯渥硬亮瞬磷约河秃搴宓淖彀停舐暤某谡虚g的趙子躍道。
趙子躍心安理得的坐在主位上,見孟大虎敬酒,心里雖然有點看不起孟大虎,但還是輕輕地端起酒杯道:“大虎,來,咱弟兄倆把這杯酒干了!”
正低頭吃菜的其他四兄弟,聽了趙子躍的提議之后,也趕緊端起來酒杯。對于他們混生活的五兄弟來說,趙子躍的話,那幾乎相當于圣旨的。
“趙老大,今天真痛快,那小書記也沒什么能耐!只要你趙老大開口了,那就請等著看好了,我們弟兄幾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孟大虎說話之間,一筷子將那野山雞的雞腿夾下來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來。
對于這等魯莽之人,趙子躍從心眼兒里看不起他們,但是,這等人也有一個好處,只要覺得跟你對脾氣了,那真是仗義得很,連心窩子都肯掏給你,眼下,正是他趙子躍替趙大哥出力的關(guān)鍵時候,他得好好利用一下孟家兄弟,既能給王子君上點眼藥,還得保證不能太出格。
將自己的酒碗端起來,趙子躍淡淡的說道:“大虎,這件事情你們一定要把握好,不要先動手,我提醒兄弟幾個一下,只要你們不動手,他們就拿你們束手無策?!?
“趙大哥,你盡管放心好了,我們悠著呢,雖然我們兄弟都喜歡和人動拳頭,但是有些事,不是靠武力能解決得了的,弄不好,還會吃個啞巴虧呢。這一點,弟兄們還是懂的?!币恢睈烆^吃飯的孟二虎,抬起頭來,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二虎說得對,就應(yīng)該這么做,這些天姓王的也太出風頭了,也該是讓他知道知道咱們西河子鄉(xiāng)究竟該是誰說了算了?!壁w子躍說話之間,就將自己的酒杯往桌子上一頓。
“不錯,就應(yīng)該讓那小子知道得罪老大您的下場。”孟家五兄弟聽到趙子躍如此說,一個個也跟著隨聲附和。
推杯換盞之間,孟家五虎一個個吃的酒足飯飽,在趙子躍堅持付了帳之后,孟家五兄弟更是將這位派出所長當成了自家兄長,熱情的邀請趙所長沒事多到家里坐坐。
等五兄弟走遠,趙子躍也悠閑的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了過去,走了將近一里地之后,趙子躍緩緩的站住了,而就在這時,一輛警車,緩緩的開了過來。
“子躍,怎么樣?”駕駛座上,趙連生的臉露了出來。
“大哥,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孟家五虎那里,我已經(jīng)交待好了!”趙子躍上了車,往后座之上輕輕地一躺,淡淡的說道。
“嗯,這就好,你告訴這幾個家伙,可著勁兒鬧,往大里鬧,越是雞犬不寧對咱們越有利!”趙連生恨恨的說道,臉上再不見了先前的頹廢之色。
趙子躍點了點頭道:“大哥,發(fā)生了這種事情,不論王子君愿不愿意,我覺得他都會動用派出所的,到時候咱們怎么辦?”
對于孟家兄弟,趙子躍清楚的很,別看他們現(xiàn)在將胸脯拍得山響,只要把他們抓進局里,那立馬就成一堆軟骨頭了,經(jīng)不起三嚇兩嚇,就有可能把策劃人供出來了,到時候落得個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可就麻煩了。
“動用你們抓人,那才好呢,如果他敢這么做,我才高興呢?!壁w連生說話之間,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張名片遞給了趙子躍:“看看這是什么?”
“都市報記者陳云帆?!陛p輕地念著這幾個字,看著這名片下方印的一溜電話號碼和傳呼,趙子躍立刻明白了趙連生的用意,由衷的感嘆道:“大哥,這手用得好,我此時倒是盼著這姓王的能上了這個當,我就是豁出去這個所長不當,也得讓他掉層皮!”
“那倒不用,我們不能作無謂的犧牲。子躍,這里的事情你繼續(xù)盯著,我還得去學習幾天?!壁w連生說話之間,輕輕地拍了拍趙子躍的肩膀,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
趙子躍不是傻子,心里當然知道趙連生的心思。無奈事已至此,已經(jīng)沒有了重新站隊的可能,只能一條道走到底了。
“相信等我回來的時候,西河子鄉(xiāng)將會改天換地了!”趙連生開著車,不由得唱起了重整江山待后生的戲。
在后屯村發(fā)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鄉(xiāng)里,一些敏感的人甚至意識到,一場暴風雨就要刮起來了,鄉(xiāng)政府的氛圍突然間變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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