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斌說到這里,沉吟了瞬間,又接著道:“征地的事情太過敏感了,王子君農村經驗又少,這就等于是一個火藥堆,我們不能讓年輕干部坐在火藥堆上,目前從上至下,都是實施信訪工作一票否決制,年底沒有評優(yōu)評先資格不說,萬一一個引子把這個火藥堆給引爆了,那后果可是我們不愿意見到的!”錢學斌的話,說得道貌岸然,滿臉都是關切愛護之意,卻把孫良棟聽得冷笑不已。
這錢學斌是要摘桃子,征地雖然難做,卻也不是解決不了的。出一點磕絆,也是在所難免的。現(xiàn)在他打著保護王子君的旗號,目的還不是要將王子君調走么。
輕輕的喝了口茶,孫良棟沒有開口,他在等,錢學斌既然講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會有交換條件?,F(xiàn)在,自己正是待價而估的時候。
果然,那錢學斌見孫良棟一不發(fā),沒有任何表示,又接著說道:“文化局的老馬這兩年工作挺有思路的,咱縣的財政這兩年出了些問題,我看,就應該讓他這種愛較真兒的人去做,至少文化局長的位置,我覺得還是推陳出新比較不錯?!?
孫良棟笑了,財政局長的位置,他一直都在運作,但是那邊縣長牛萬晨也有這么一個打算,孫良棟雖然是一把手,但是在沒有得到同盟支持的情況下,也不能隨意就否決了縣長的意見。
眼下,錢學斌主動提到這個,用意自然是明顯的:他在和自己進行無聲的交換,全縣上下都知道文化局的老馬那是他孫良棟的人,錢學斌說老馬行,那就是在和他提交換條件。
將水杯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孫良棟道:“推陳出新好,推陳出新好啊?!?
錢學斌看著孫良棟的笑容,臉上的笑容也燦爛了幾分,不過兩個人的目光,卻都帶著那么一絲絲異樣。
“孫書記,常委會有兩天沒有召開了?!卞X學斌淡淡的說道。
“嗯,按照慣例,是召開常委會的時候了。”孫良棟沉吟了瞬間,就淡淡的:“就今天吧,回頭你安排辦公室,通知一下就行了。”
孫書記一說召開常委會,只是一會兒時間,縣委常委們就陸陸續(xù)續(xù)走進了縣委小會議室。坐在兩面紅旗之后的孫良棟,看著坐在自己四周的常委,臉上掛著難得一見的笑容。
“諸位,今天召集諸位來,主要是有幾件事情需要開會過一下。錢書記,你先把情況介紹一下吧
?!睂O良棟朝著椅子上一躺,朝著錢學斌揮手道。
“孫書記吩咐,那我就嘮叨兩句。財政局自從楊云兵出事之后,一直都是幾個付局長輪流坐莊,這樣既不容易發(fā)揮同志們的積極性,也不利于縣里的工作。我和組織部門溝通了一下,覺得文化局的老馬為人踏實,細致,是個能看緊錢袋子的人,諸位對此有沒有不同的意見?”錢學斌說話之間,目光就朝著四面看了過去。
坐在錢學斌對面的牛萬晨,此時臉上閃出一絲怒意,現(xiàn)在的局面很明顯,這孫良棟和錢學斌早已經私下里達成了協(xié)議。這財政局乃是政府的重要組成部門,不能將財政局控制在手中的縣長,那在政府之中的話語權可想而知。
“老馬這個人選不錯,不但工作踏實,而且能夠廉潔自律,這兩年文化局的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他來管咱們的錢袋子,的確再合適不過了。”管政法的副書記洪安澤哈一笑,隨聲附和道。
牛萬晨剛要說話,一下子給憋了回去,縣委一共一個正書記,加上他四個副書記,紀委那位基本不說話,現(xiàn)在孫良棟他們三人聯(lián)手,自己再怎么反對也是白搭。
心中惱火之間,牛萬晨最終還是將那口氣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三大書記聯(lián)手,常委們自然是望風披靡,爭執(zhí)了不短時間的財政局長,就這么確定了下來。
“還有一件事情,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經聽說了,西河子鄉(xiāng)征地的事情,引起了一場糾紛……”雖然上的是孫良棟的人,但是錢學斌心中還是很高興,自己答應讓洪建國任西河子鄉(xiāng)黨委書記,老洪才肯這樣賣力?,F(xiàn)在自己這邊三大書記聯(lián)手,常委會根本就沒有反對的聲音,就算有,那也得給我憋著。財政所長如此,西河子鄉(xiāng)的問題同樣如此。
就在他侃侃而談的時候,新來的政法委書記謝春來突然冒出來一句道:“對不起,我打斷一下,錢書記,我插兩句話。”
錢學斌狠狠地看了謝春來一眼,卻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不讓人家說話,當下淡淡的道:“謝書記,常委會就是要大家暢所欲,你有話就說嘛?!?
“孫書記,錢書記,我剛來的時候,遇到了西河子鄉(xiāng)黨委書記王子君同志,他告訴我說糧油加工項目的征地已經全部落實到位了,在全鄉(xiāng)干部的群策群力之下,所有被征地的農戶的補償業(yè)已到位,群眾對于糧油加工項目的落戶本土反應很是熱烈,另外正虹財團也將第一筆資金三千萬打了過來,用于廠房建設。”
謝春來的話,就好似一聲驚雷,在小會議室響起,這些常委哪個不是人精之輩?錢學斌一說話,就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現(xiàn)在西河子鄉(xiāng)什么事情也沒有了,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錢學斌張張嘴,一時間沒有什么話說,但是他沒有話說,已經憋了半天的牛萬晨卻直接站了起來道:“好,王子君同志這件事做得非常的好,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西河子鄉(xiāng)看一看了,老孫,我看咱們不如到西河子鄉(xiāng)現(xiàn)場看一看,來個現(xiàn)場辦公,看一看西河子鄉(xiāng)還有什么困難,也算支持招商引資了不是?”
雖然是征求意見,但是牛萬晨已經站起來向外走了,對財政局局長的人選已經確定了的孫良棟,此時也算心滿意足,見牛萬晨起身,也趕緊站起來了。
錢學斌的臉色變的很是難看,而坐在錢學斌身旁的洪安澤,臉色也變得無比的凝重。
“孫書記。”錢學斌忍不住喊了一聲。
對于錢學斌喊自己的意思,洪安澤心中一清二楚,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他身為縣委書記,也沒有將王子君拿下的理由。
“錢書記,王書記能把這么棘手的事處理好了,也算不小的學問,咱們干脆去現(xiàn)場看看好了?!闭f話之間,孫良棟也不再給錢學斌說話的機會,緊跟著牛萬晨走了出去。
錢學斌還想再說話,就在這時,洪安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錢書記,咱們跟上去吧,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咱們就去看看,他王子君究竟是怎么將這糧油加工廠的地給征下來的。”
洪安澤的聲音不高,卻聽的錢學斌心中卻是一動,剎那間,他就明白了自己這個老朋友的想法。心中有了定計的錢學斌哈一笑道:“既然要現(xiàn)場辦公,咱們就聽一下群眾的心聲,去看看西河子鄉(xiāng)征地的情況到底是什么樣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低,其他常委也都聽見了這兩人的對話。把官職混到這個份兒上,有幾個不是心思玲瓏之輩?聽話聽音,鑼鼓聽聲兒,幾個在座的常委當然明白這兩人的意思。
謝春來皺了皺眉頭,但是并沒有在說話,而是拿起自己的筆記本,跟著錢學斌等人走出了小會議室。
洪北縣的經濟并不發(fā)達,但是再窮的寺廟也會富了方丈,因此,洪北縣的所有常委,都有自己的專車,在當時,雖然縣委最頂級的要數(shù)縣委書記孫良棟的普桑,但是一溜排開的車隊還是壯觀異常。
否決了交警大隊警車開路的請求之后,縣委領導的車隊就沖著西河子鄉(xiāng)的方向浩浩蕩蕩的出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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