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啊,我跟您說句掏心窩子話,你也別逼老弟我為難了,還是坐下來仔細想想是不是得罪人啦,我聽領(lǐng)導的意思,這件事是上面的人吩咐下來的,這是有人在跟你過不去,你要是應付不好的話,恐怕就不止是日報社這么簡單了!”
郝主任說完這些就掛了電話,只剩下秦廠長一個人在那里發(fā)呆,剛剛還因為廠辦主任的小馬屁有點膨脹起來的身軀,隨即又佝僂了下去。
能得罪了什么人呢,上邊人授意的?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在他的腦子里不斷的閃動,重新回到辦公桌前的秦壽生,再次拿起被他扔在一邊的江省日報,認真的揣摩起來。
蘆北縣印刷廠,看著這醒目的六個字眼,秦壽生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朱啊,你得罪人啦?!苯刑覉@酒家的雅間里,臉上已經(jīng)有些醉意的趙經(jīng)理,輕輕地拍著朱逸群的肩膀,帶著一絲神秘的說道。
這兩天里,朱逸群的日子真是不好過。天天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煎熬著。每天早上醒來,除了在路邊攤上糊弄點早飯?zhí)铒柖亲?,剩下的工作就是準時去君誠量販的總部去報道了,雖然每次都是一杯熱水喝到人家下班,但是他還真不敢閃失了。每天坐在君誠量販的會客室里,他都不止一次的自己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等等人家怕啥?水滴總會有石穿的!
秦壽生一個接一個的電話,逼得他連跳樓的心思都有
了,下車間一線干活去雖然只是秦廠長的一時氣話,但是這件事情如果擺不平的話,那自己這個炙手可熱的銷售科長的位子,那可就不保了。
今天運氣不錯,趙經(jīng)理終于肯答應出來坐一坐了。幾倍窖藏的紅羅春酒下肚,趙經(jīng)理終于說出了讓朱逸群欣喜的東西了。
得罪人了他不怕,怕就怕在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知道了之后,也就好對癥下藥,想法彌補了。
“趙哥,小弟我腦子反應慢,還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爺呢,咱哥倆的關(guān)系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您耳聰目明,小弟哪兒有閃失的地方,您可不能袖手旁觀,給兄弟丟個明白話,我立馬就改了!這杯酒,權(quán)當兄弟敬您了!”朱逸群再次倒了杯酒,一仰脖干了,只覺熱火燒心,淚光閃閃。
“茲”,趙經(jīng)理見朱逸群說得可憐,也將門前杯端起來,喝了半杯又放下了,慢條斯理的夾了幾口菜放進嘴里,細嚼慢咽。看著穩(wěn)如泰山的趙經(jīng)理,朱逸群恨不得上前一把奪下他的筷子,再把嘴里的菜吐出來,趕緊把話說明白了,但是想歸想,事實上卻不敢這么做。
“得罪誰了?你自己想不起來嗎?”趙經(jīng)理舒服的朝著后面一躺,大模大樣的說道。
“趙哥,我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爺,趙哥您行行好,告訴小弟,我自罰三杯,先干為敬了!”朱逸群一臉的謙恭,說話之間,一口就將自己面前玻璃杯中的酒倒進了肚子里。
“好!老朱啊,你不愧是從酒廠出來的,好樣的,既然你老朱這么痛快,我就是犯點錯誤也認了。”趙經(jīng)理說的豪氣沖天,一邊說,一邊還將朱逸群面前的酒杯給滿上了。
此時的朱逸群,肚子里簡直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盡管他酒量非同一般,但是空腹喝酒,加上這兩天為這件事愁得心煩意亂,坐立不安,這身體狀況本來就到了承受的極限,現(xiàn)在這么一頓猛灌海喝,他自己又不是鋼筋鐵骨,哪里能受得了呢?只是,眼下有求于人,就算身體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努力的克制住一波剛過又來一波的酒意,仔細的聽著了。
“老朱,你們廠子是不是欠誰款子?”趙經(jīng)理說到這里,很是小心的四下里瞅了瞅,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我去我們老總辦公室匯報工作的時候,碰巧聽到的,我們老總好像對電話那頭的人很熱情,說他那邊不發(fā)話,我們君誠量販就可以保證,永遠不讓紅羅春酒出現(xiàn)在君誠量販的貨架上。”
“對了,那邊的人好像是蘆北縣的。”趙經(jīng)理一拍腦袋,像是猛的想起來什么。
欠款,蘆北縣,朱逸群反復的揣度著,篤定沉思之后,猛的想起來前幾天到他們廠里來要欠款的那個年輕的副縣長,難道,這接二連三的不順當,就是跟那個淡淡微笑的年輕人密切相關(guān)么?
想到這個人,朱逸群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再也止不住了,一陣翻江倒海之后,就是濁浪排空,腹部一陣絞痛,再不出去狂吐一陣,恐怕就要當眾出丑了!再也顧不得和趙經(jīng)理講究什么禮節(jié),猛的一拉桌子,就像百米沖刺一般,沖著酒店里的衛(wèi)生間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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