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生活是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林穎兒從來不曾經(jīng)歷過的。房屋高的高、低的低,新的新、舊的舊,它們擠靠在一起,好像一個人長了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街巷呢,倒像個心事復(fù)雜的小女人,斜街一條連著一條,彎曲的巷子更是隨處可見。不過,正是這種不規(guī)整,才使這里的生活顯得瑣碎而溫暖。
林穎兒喜歡到這種到這條做小本生意的小巷子里去溜達(dá)。那些賣土產(chǎn)日雜的,賣蔬菜水果的,賣各種面食的,賣各色熏蒸醬肉熟食的,賣衣服和鞋帽的,賣花賣鳥的,魚龍混雜,十分的熱鬧。林穎兒常常揣了零錢在這條街上逛蕩,一碗漂著蔥花的餛飩或者是一個剛剛出鍋的油炸糕,就讓林穎兒吃得滿嘴流油,她喜歡到這里吃完飯,到這些雜貨鋪里轉(zhuǎn)轉(zhuǎn),雜貨鋪里出售的這些小東西材質(zhì)普通、價格低廉,但是穎兒喜歡。她每天吃完飯,都樂此不疲的一家一家挨著逛,淘些自己喜歡的小東西。
林穎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可救藥的愛上了這里,這種接近農(nóng)村、清新淳樸的鄉(xiāng)土氣息。只是有一點是她不愿承認(rèn),不曾意識,卻真實存在的:她喜歡的子君哥在這里。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推開房門,林穎兒就準(zhǔn)備去吃點東西,這時,一個熟悉的服務(wù)員來到了林穎兒的身旁,看著一臉興奮之色的林穎兒,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林穎兒打了個招呼。
對于這服務(wù)員,林穎兒笑顏以對,不過隨即,服務(wù)員的一句話,卻讓林穎兒大吃一驚。
“林小姐,我們所長說您在這里住了好幾天了,把房費給結(jié)一下吧!”
林穎兒雖然單純的,但是作為林澤遠(yuǎn)的女兒,有些事情她還是能品出味道來的。自己來縣委招待所住下,那是子君哥安排的,從當(dāng)初住進(jìn)來時的情況看,就是子君哥給房費,這人也不會接受的啊。怎么才幾天功夫,就開始變臉了呢?莫非,子君哥哥出了什么事不成?
林穎兒從小在優(yōu)越的家庭環(huán)境中無憂無慮地長大,幾乎算得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很少為生活里的瑣事操心,但是她本人卻也相當(dāng)?shù)穆敾?,更何況因為爸爸林澤遠(yuǎn)的身份,耳熏目染之下,對于官場的一些事情,也不是絲毫不了解。
“小李,房費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不過你得告訴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話,這個房費嘛,你還是找我子君哥去要吧!”
服務(wù)員面對一臉堅決的林穎兒,沉吟了瞬間,才猶猶豫豫的將事情講了一遍。當(dāng)林穎兒聽到王子君因為自己的事情被市長批評,還要被趕出蘆北縣的時候,她再也坐不住了。
“這些錢給你?!睆男“锖鷣y拿出來幾百塊錢,一股腦兒的塞給服務(wù)員,林穎兒就朝著王子君的房間里跑去,可是王子君的房間,卻是房門緊閉,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答應(yīng)。
林穎兒看著鎖住的門,小手緊緊的握了起來,她陡然仰起頭,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內(nèi)。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就那起床頭的電話撥了出去。
“喂,丫頭啊,你什么時候回來???”林澤遠(yuǎn)溫和之中帶著一絲愛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出來。
聽到爸爸的聲音,林穎兒的情緒像一壇醞釀多年的老酒,一下子揮灑出來了:“爸爸,我被人欺負(fù)了!”林穎兒說話之間,大
滴大滴的淚水,就從她的眼里汩汩的流了下來。
林澤遠(yuǎn)夫婦就這一個女兒,雖然位居高官,但是對女兒的寵愛,卻是一種本能。林澤遠(yuǎn)一聽電話那頭林穎兒泣不成聲,那一向泰山崩潰也不變色的沉穩(wěn),旋即消失的干干凈凈。
“王子君那小子怎么你了?穎兒你別急,慢慢說,他要是敢有絲毫對不起你的地方,老子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林穎兒沒有想到自己一哭,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心中在升起一絲我倒是想要他怎么我的想法之后,林穎兒趕忙將自己這里的情況,朝著林澤遠(yuǎn)說了一遍。
在確認(rèn)女兒沒有事情之后,林澤遠(yuǎn)頓時大松了一口氣,他那省委*的睿智,在這一刻再次恢復(fù)了過來。
“穎兒我的好女兒,你安安心心在那里玩,這件事情,爸爸很快就會處理。”林澤遠(yuǎn)說話之間,就放下了電話。
林穎兒求援的事情,王子君自然不知道,他坐在辦公室之中,沉吟著這件事情怎么辦。盡管他依舊是政法委*、副縣長,但是此時他的門前,卻是人跡寥落。
官場就是這么現(xiàn)實,在王子君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冒了出來,想要湊到王子君這顆大樹下,而現(xiàn)在,一聽黃市長要撤王子君的職,立馬就冷清了,再沒有人閑著無事跑來匯報工作了,就是那電話也像睡著了一般,再沒有了聲息。
一陣吵鬧聲,從窗外傳來,聽到這噪雜的吵鬧聲,王子君扭頭朝著窗外一看,就見一群人聚集在百米外的停車場,好像出了什么事情。而在這些人之中,王子君發(fā)現(xiàn)了孫賀州和蔡辰斌的身影。
這是出了什么事情?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就快步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再敢說一句王*的壞話,我照樣揍你!”蔡辰斌的聲音,在王子君出門的瞬間,傳了過來。
“蔡辰斌,你牛什么牛,王子君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算個什么東西,我告訴你,你那輛車開不成了,錢縣長已經(jīng)說了,那輛車歸我開!”一個尖利的聲音,從人群中再次傳來。
這人的話,讓王子君眉頭一皺,不過他還沒有到和這種人計較的地步,就在他沉吟之間,就聽蔡辰斌一聲怒喝:“我揍你個孫子?!比巳河肿兊没靵y不堪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統(tǒng)統(tǒng)給我閃開?!睕]有等王子君開口,就已經(jīng)有人走了過來。
那些拉扯的人一看到來人,一個個都恭敬的道:“孫縣長好。”
“孫縣長,蔡辰斌打我,您可得給我作主啊。”尖利的聲音帶著一絲喜悅,邀功似的喊道。
人群漸漸的分開,蔡辰斌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瘦子被露了出來,那瘦子個頭不低,但是此時不但衣服皺巴巴的,身上還有兩個腳印,很顯然,剛才和蔡辰斌的沖突之中,他老兄是吃了虧的,此時他正眼巴巴的看著孫浩立。
“蔡辰斌,在縣委大院之中打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告訴你,你這個司機(jī)要是不想干的話,就給我滾出大院,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個腿的大活人可好找的很!”孫浩立根本就不給蔡辰斌反駁的機(jī)會,胖胖的手指朝著蔡辰斌一指,大聲的罵道。
蔡辰斌性子倔強,何曾受到過這種委屈?當(dāng)下有心和這孫浩立吵上一場,但是又怕自己和孫浩立吵起來對王子君不好。
他的臉色,漲得通紅,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而孫賀州站在他的不遠(yuǎn)處,也不知道該怎么幫蔡辰斌。
“孫縣長,您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 钡穆曇?,從孫浩立的身后傳了過來。
孫浩立正罵的高興,他好似要將對王子君所有的怒氣,一下子發(fā)泄到蔡辰斌的身上一般。此時聽到有人說話帶刺,心中頓時大怒,扭頭一看,卻見王子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雖然已經(jīng)知道王子君將離開蘆北縣,也知道栽了這么一個跟頭之后,這家伙的前途暗淡,但是看著這個神色淡然的年輕人,孫浩立的心中,仍然本能的覺得心里怯怯的。
我怕他個鳥,心中暗自給自己打氣,但是孫浩立開口的話,還是沒有什么氣勢:“王……王*。”
“嗯,孫縣長,聽說你和子?xùn)|主任換了換位置,這機(jī)關(guān)事務(wù)管理的事情也歸你管了?”王子君云淡風(fēng)輕的朝著孫浩立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
和肖子?xùn)|換位置?他孫浩立倒是想,不過這也得看看上面同不同意啊。一時間猜不透王子君究竟要說什么,孫浩立呵呵一笑道:“沒有這回事,王*你太看得起我了。”
“哦,原來是我說笑了,既然你不負(fù)責(zé)縣委辦公室,那我換不換司機(jī)的事情,你在這里多什么嘴?莫不是誰的褲襠沒有拴好,該你露臉了不成?!”王子君的聲音陡然一變,手指一點,冷聲的朝著孫浩立說道。
孫浩立的臉色,頓時變得醬紫,他沒有想到王子君這么不給他面子,當(dāng)著這么多的人,孫浩立就感覺自己這個人好似要爆炸了一般。
“你……你……”孫浩立指著王子君,聲音充滿了顫抖,他很想好好地教訓(xùn)王子君一頓,但是此時,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蔡辰斌見王子君說話的時候,臉上就是一陣的激動,此時聽到王子君為了自己居然這般的出不遜,毫不客氣的挖苦孫浩立,心里更是激動不已。*就是*,雖然到了低谷,但依舊不會把孫浩立這種人放在眼中。
“孫縣長,我前些時候拉下了一個*局長,覺得很不過癮,我就想了,要是我舍得一身剮,再把一個副縣長拉下馬,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爽呢?”王子君笑吟吟的看著孫浩立,淡淡的說道。
威脅,王子君這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可是孫浩立自己本身就不干凈,更知道眼前這位將要離開,他要是破罐子破摔真的要弄自己的事情,自己可是合不著。
“王子君,縣委不是你胡說八道的地方,我去找侯*說理去?!睂O浩立說話之間,扭頭就朝著侯天東辦公室的方向走了出去。
那些看熱鬧的人,此時見孫浩立離開,一個個可是不敢觸王子君的霉頭,只是瞬間功夫,就立刻作了鳥獸散。
“王*,我給您檢討,我不該和人爭吵,頭腦一熱,就動拳頭了……”蔡辰斌看著散去的人群,沉聲的朝著王子君檢討道。
孫賀州看到蔡辰斌檢討,趕忙道:“王*,這怪不得辰斌,實在是那趙來旺的嘴太臭,他要不是說您,辰斌也不會和他動手?!?
“我知道,不過辰斌,動手并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你以后啊,還是要多動動腦筋?!蓖踝泳牧伺牟坛奖蟮募绨?,柔聲的說道。
重新回到辦公室之中,王子君拿起了一棵煙,就在他準(zhǔn)備點著的時候,門輕輕地被敲開了,一臉怒氣的張新陽,快步的走了進(jìn)來。
“王*,他們將盛青龍放了,說是證據(jù)不足,是郭萬臣親自到*局督陣,連局長在郭萬臣的壓力之下,還是屈服了。”張新陽說到這里,一拳狠狠地砸在墻上。
盛青龍被放了,這并不出王子君的意外,此時自己被傳聞?wù)f是一個要走的人,連江河就算心中對自己如何的感激,也不可能因此頂撞好像握著尚方寶劍的郭萬臣。
“有些人啊,太急了一點”王子君拿起水杯給張新陽倒了杯水,接著道:“那件事情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
“王*,已經(jīng)基本調(diào)查清楚了,這是這些人的案底和各方*機(jī)關(guān)發(fā)布的抓捕令?!睆埿玛柭犕踝泳f到這里,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他萬萬沒想到王子君居然能從這個角度入手!把這些資料整理完之后,張新陽暗自慶幸自己一直都表現(xiàn)得很理智,堅決的站在了王*這邊。
“嗯,非常好?!蓖踝泳舆^張新陽遞過來的一沓材料,認(rèn)真的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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