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纓三人是走回來的,緩走時,腦子也在跟著緩動,還能看一看街況。
所有可賺錢的生意,她都在腦中過了一遍,最后決定開個小飯館,覺得這是她踮踮腳可以夠得著的。
然而,當(dāng)她回了客棧,把開小飯館的費(fèi)用一算,卻是捉襟見肘,這還不算租房等其他的費(fèi)用。
于是將不該省的也省下,譬如請廚子的費(fèi)用,還有就是鋪面不做任何修整等等,算來算去,不知不覺天就暗了下來。
見陸銘章回來問她去了哪里,便隨口道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并不想讓他知道他們眼下的困窘,他曾是立于朝堂的大官,即使這層身份褪去,他也是端方君子。
既然是君子,就不該為生計發(fā)愁,她情愿自己沾染瑣碎和銅臭,他仍是干干凈凈。
陸銘章將目光放到桌上的紙頁上,借著暖黃的燭光看去,密密麻麻,戴纓趕緊把紙收了起來。
“還未用飯罷,我叫伙計端飯上來?!贝骼t說著正待起身,再次被陸銘章扯回到座位。
“阿纓……”
“什么?”
陸銘章望著她那一雙澄澈的雙眼,忍不住拿指摩挲過她的眼尾,戴纓輕笑出聲:“爺要說什么?怎么不說話?”
陸銘章開口道:“阿纓,其實不是非要依靠自己,你很少同我開口,除了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知你的心性,生怕被人輕看了去……”
興許是成長環(huán)境使然,戴纓在戴萬昌身邊,無時無刻不想著證明自己的價值,后來進(jìn)了陸府,也盡量做到讓人挑不出毛病。
這一切陸銘章都看在眼里。
“有時候不必什么都自己擔(dān)著?!标戙懻屡牧伺淖约旱谋郯颍瑧蛑o地說,“這里雖不那么魁偉,也可以試著靠一靠。”
戴纓先是一怔,然后低頭笑了,再抬頭時,說道:“既然爺這么說,那我真就不客氣了,可不能嫌我大倒苦水?!?
陸銘章十分配合地狠點兩下頭:“快說,你說完后,我也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戴纓便不再客氣,攤開計數(shù)的紙,放到陸銘章眼下:“妾身想開一家小飯館,鋪面不用很大,一間即可,只是前前后后算下來,銀錢可能不湊數(shù)?!?
“主要是租鋪面的費(fèi)用,羅扶國都的地價比大衍還要貴上許多?!贝骼t繼續(xù)道,“這個錢若是湊一湊,省一省,勉強(qiáng)夠用,只是后面還要租住宅,為著安全,地段還不能太偏?!?
陸銘章聽后,問道:“還差多少?”
戴纓沒有給明確的數(shù)字,只是說道:“還差租住宅的錢。”
“住的地方有了?!标戙懻禄氐?。
“有住的地方?”戴纓一時間有些吃驚,“大爺今日出去找住的地方了?”
陸銘章笑道:“正要同你說這個,我今日出去謀了個差事?!?
“謀差事?什么……差事?”
“在人府上做幕僚?!标戙懻抡f道。
戴纓回看向陸銘章的雙眼,不像從前那樣看不清內(nèi)里,也不再是淡淡的,好似世間萬物不入他的眼一般。
她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撲到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眼睛有些發(fā)酸。
“你開飯館能賺錢,我做幕僚也能賺錢,那戶人家還提供住宅,這房金可省了,豈不兩便?”陸銘章拍了拍她的背,又道,“且我做幕僚時間充裕,還能給你的小飯館當(dāng)賬房先生,請伙計的錢又省下一筆。”
戴纓將頭埋在他的頸間,本來不想哭的,聽了他這話,眼淚淌了下來,鼻塞聲重道:“那你可不能把賬算錯了,否則我要扣你工錢的?!?
陸銘章輕笑道:“好?!?
正說著,房門被敲響:“娘子?!?
戴纓趕緊從陸銘章懷里退出,拿帕子擦了擦眼,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歸雁。
“可要婢子叫伙計送飯上來?”
戴纓“嗯”了一聲:“再拿些蠟燭來,屋里太暗?!?
歸雁應(yīng)聲去了。
晚間,兩人吃罷飯后,看著天還早,到樓下散步消食。
羅扶京都并不宵禁,夜里比白日更加熱鬧,很多小販出攤,售賣各種小玩意兒。
“是個什么樣的人家?”戴纓問道。
陸銘章知道她在問什么,回道:“有些錢,有點權(quán),養(yǎng)幾個幕僚充面子?!?
戴纓點了點頭,兩人又走了會兒,回了客棧。
次日一早,客棧前停了幾輛馬車,戴纓等人上了馬車,往那宅子行去,走了一程,馬車停下,幾人下了車,進(jìn)到宅院中。
戴纓一面走著,一面環(huán)顧四周,是處還算寬闊的宅子,有山有水,院里安置了幾名下人。
一圈走下來,她往陸銘章臉上看了會兒,問了一句:“真的只是做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