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一雙眼睛。隔著一層流動的水霧，冰冷，空茫，卻又帶著一種極致專注的……好奇。正透過無盡的時空，靜靜地“看”著我。

信息流戛然而止。

那股冰冷滑膩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毫不留戀。

灰婉柔甚至沒有完全蘇醒，只是基于她的本能和職權(quán)，給出了最直接、最冰冷的“答案”，然后便再次沉寂。

“呃！”

我猛地睜開眼，身體脫力般沿著路燈桿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瞬間濕透了剛被風(fēng)吹干的后背。

腦袋像是被塞進(jìn)了一個蜂巢，嗡嗡作響，灰仙強(qiáng)行灌入的信息碎片和畫面還在意識里沖撞不休。

刻痕是符文！是那個“女孩”留下的！她去了老城區(qū)？她一直在“看”著我？！

冰冷的恐懼順著脊椎一路爬上天靈蓋。

但比恐懼更強(qiáng)烈的，是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我淹沒的疲憊和虛弱。強(qiáng)行溝通靈臺，撞擊“門”扉，承受灰仙那冰冷信息流的灌輸，這一切對我本就重傷的身體和“基點(diǎn)”來說，是雪上加霜。

眼前陣陣發(fā)黑，耳朵里的嗡鳴越來越響，幾乎要蓋過一切。

不行……不能暈倒在這里……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手臂卻軟得使不上一點(diǎn)力氣。視線開始模糊，路燈的光暈在眼前擴(kuò)散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邊緣——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耳鳴掩蓋的落地聲，從我身前不遠(yuǎn)處傳來。

像是什么小東西從高處掉落在了落葉上。

我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聚焦——

就在我前方不到三步遠(yuǎn)的地面上，躺著一小塊東西。

暗褐色，不規(guī)則形狀，表面似乎還有些細(xì)微的紋路。

像是一小塊……樹皮？

是從那棵老槐樹上掉下來的？被風(fēng)吹落的？

我盯著那塊樹皮，一種難以喻的、毛骨悚然的感覺順著尾椎骨爬了上來。

灰仙剛才給出的信息碎片里，最后那幅畫面——那雙隔著一層水霧、冰冷空茫卻又極致專注地“看”著我的眼睛——猛地再次浮現(xiàn)！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fù)淞诉^去，也顧不上身體的劇痛和虛弱，一把將那塊樹皮抓在手里！

樹皮冰冷粗糙，邊緣是新斷裂的痕跡。

而在樹皮朝上的這一面……

借著路燈昏黃的光線，我看清了。

那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

刻痕。

不是那個完整的、扭曲的符文。

而是無數(shù)個、無數(shù)個……

小的、碎的、凌亂的、仿佛無意識劃下的……

抽象的“眼睛”和歪斜的“門”字的圖案！

密密麻麻，布滿了這小小一塊樹皮的表面，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它們像是某種瘋狂而執(zhí)著的練習(xí)稿，又像是某種無意識的、不斷重復(fù)的本能行為！

就在我手指觸摸到這些密密麻麻刻痕的瞬間——

嗡！

我體內(nèi)那沉寂虛弱已久的“基點(diǎn)”，像是被無數(shù)根細(xì)小的冰針同時刺中，猛地傳來一陣劇烈而混亂的悸動！

與此同步！

遠(yuǎn)處，女生宿舍樓的方向。

四樓，那間早已恢復(fù)平靜的雜物間的窗戶后面。

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

仿佛有什么東西……

輕輕地、

輕輕地、

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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