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悄無聲息翻出蘇府的后墻,還沒等他辨明方向,便聽到有聲音傳來。
“伯爺!”
李鈺心中一驚,定睛一看,竟是陸崢,他松了口氣。
“陸千戶,你怎么在這里,知不知道,人嚇人,嚇?biāo)廊?。?
陸崢沒有理會李鈺的調(diào)侃,而是道:“伯爺出來得正好,卑職正要設(shè)法潛入蘇府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蘇府?”
“當(dāng)然是林溪告訴我的,伯爺身上有香味,這是剛從溫柔鄉(xiāng)內(nèi)出來?”
陸崢眼神有些古怪。
不過想到李鈺來福建幾個月了,有生理需求也是正常的。
他們錦衣衛(wèi)也會花錢找樂子。
李鈺見陸崢一副我懂的神色,也懶得去解釋,而是道:“這么晚來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陸崢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道:“伯爺隨我來便知?!?
李鈺心知必有大事,不再多問,立刻跟著陸崢,借著夜色掩護(hù),在城內(nèi)的街巷中快速穿行。
很快繞到了靠近城門主街的一處隱蔽閣樓上。
在窗口站了一陣,便見原本漆黑的車內(nèi),突然多出了無數(shù)的火光。
李鈺瞳孔微微一縮。
原本入夜后應(yīng)該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此刻出現(xiàn)了幾條長長的隊伍。
這些隊伍猶如蜈蚣一般,沿著街道向城門方向蠕動。
隊伍中的人全都用黑布蒙著臉。
兩人一組,一人舉著火把,一人推著獨輪車。
車板上覆蓋著厚厚的油布,捆扎得嚴(yán)嚴(yán)實實。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面,發(fā)出沉悶的“吱嘎”聲,在這寂靜的夜里傳得老遠(yuǎn)。
街道兩旁的民居,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黑燈瞎火,仿佛早已習(xí)慣。
夜間應(yīng)該緊閉的城門,此刻卻打開著。
守城的兵丁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同樣蒙面、身形彪悍的漢子守在兩側(cè),冷漠地注視著隊伍走出城外。
李鈺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之前查獲陳萬財販賣私鹽,從陳萬財?shù)目诠┲?,便猜測會有走私。
但今日一見,這規(guī)模以及明目張膽的程度,遠(yuǎn)超他的想象!
這么多獨輪車,應(yīng)該不止是鹽,恐怕還包含了朝廷禁止出海的絲綢、瓷器、茶葉。
甚至可能是鐵器、硝石等違禁物資!
李鈺猛地捏緊了拳頭,心中沉重?zé)o比,如同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憤怒、悲哀、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
也明白了蘇承德為什么要用美人計將他困在蘇府。
如此大規(guī)模的走私,就算不發(fā)出聲音,他在郊外小院,也極有可能察覺。
而蘇府的位置,李鈺剛才看了,并沒有隊伍出現(xiàn)。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避開了這里。
這是怕自己察覺到動靜,壞了他們的好事啊。
不用想,李鈺也知道這美人計多半是鄭伯庸想出來的。
蘇承德三人不過是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而已。
守城的兵丁沒有,巡夜的衙役也沒有。
如此暢通無阻,如此明目張膽,說明整個福州府的官員都知道這走私一事。
也許這些官員本身就是這利益鏈上的一環(huán)。
所以才沒人將此事上奏朝廷。
整個福州府的官場,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難怪朝中但凡有人提出“開海禁”,便會遭到溫知行一黨的瘋狂打壓!
一旦開海,貿(mào)易合法化,他們這通過走私獲得的暴利便將蕩然無存!
這哪里是為了朝廷利益,分明是為了維護(hù)他們自己和背后龐大集團(tuán)的利益!